豆蔻――面見皇后2
「謝倒是不必了，衛姑娘，我瞧著你心裡很是喜歡，不若我就認你為乾妹妹吧？」楊殷似是突然來了興緻，直起身子。
這是見容楚那塊生冷的硬骨頭她啃不動，便將矛頭對準我了。
「娘娘抬愛，小女定是樂意之至，只是……」我裝作楚楚可憐的頓了頓，繼續道：「世子乃是皇上的小叔叔，小女如今又已於世子訂婚，若是應了娘娘的抬愛，待日後成了親，這輩分怕是……」
我刻意將後半句話吞進了肚中，抬起頭楚楚可憐的望著皇后。
楊殷並未做聲，不露聲色的望著我，面上已然柔柔含笑，不顯慍意。
我別過頭去目光轉向容楚，不與她對視。
容楚眉眼含笑，望向窗外，一束陽光撒進剛好鋪在他臉上，給他整個人都鍍了一層金光，顯得更加不可侵犯。
這傢伙擺明了是不想參與到我們兩個女人的爭風吃醋中來。
虧我當時還想為他解圍。
「衛姑娘說的是，到底是我思慮不周了。」
就在氣氛要陷入一片寂靜時，皇后終於出聲。
「估摸著，也快要至辰時了，皇上應當是要下了早朝了……」楊殷望向窗外，似乎在喃喃自語。
「皇上今早聽聞世子和瑜姑娘來，甚是喜悅，便讓我定要留二人用膳。」楊殷突然轉過頭盯著我，笑得好不燦爛。「現在日光正好，不若一同去宮中新建的花園瞧瞧？」
楊殷說著，便要起身。
這皇后都起身了，我怎麼還能四平八穩的坐著呢。
我向楊殷行禮「皇後娘娘邀請，那自然是樂意之至。」
容楚依舊溫和淡定的模樣，長身立起，如天邊白雲漫卷。
「世子就不必跟來了，瞧著皇上今早那副喜悅的模樣，應當是想見您了，世子便就去與皇上說說話吧。」一瞬間，楊殷似乎褪去了所有關於少女的情感，變成了真正的那位和太后爭權的皇後娘娘了。
「陳公公，帶世子去鑾平殿候著吧。」楊殷不給容楚開口的機會，便接著道。
陳公公聞聲走了進來，拖著尖細的聲音，微微弓下身體：「世子，這就走吧。」
「容楚告退。」容楚向楊殷作揖，出門時投給我一個冷靜的眼神，溫和的抬腳走出。
我心中瞭然。
望著走遠了的兩人，楊殷突然冷冷道：「走吧。衛家姑娘。」
說著便抬腳走出，那位名為梓芝的女官領著幾個婢子，走在了楊殷身後。
一路無話，約莫走了一盞茶的時間，眼前出現一座被花涌簇著的小亭子。
「約莫姑娘也累了，去前面休息片刻吧。」楊殷突然開口。
我點點頭。
走至亭中，才發現這亭子中一陣馨香，許多中花香混在一起，意外的很好聞，淡淡的香味讓人心情都好了幾分。
楊殷打發婢女都去遠處守著，別讓別的嬪妃靠近。
「梓芝，你去端些糕點來，順便為衛小姐泡盞上好的茶。」楊殷對一直站在她身側的婢女道。
那婢女朝我二人行了一禮便走出亭子。
「娘娘現在只有我二人，便可講話挑明了吧。」我順手摘下身旁一隻長出來了的花，拿在手裡把玩。
「衛瑜，本宮是真真兒厭你，打從第一眼就討厭。」
我不可置否的笑了笑。
容家是小皇帝黨的，父親與大哥費盡心思的讓我搭上容王府這根線，必然是打定了注意，要與容家站在一頭，支持小皇帝了。
眼前這楊皇後背叛了太后，與小皇帝站在一頭的消息也早就不新鮮了。
此刻就只有我們兩人，既然大家都是一個陣營的，那麼那些虛假的場面話和心機也就不必說和耍了。
更何況……
見我沒開口，楊殷接著道：「本宮若是沒記錯的話你應當閨齡十五吧，本宮十五歲的時候就已經得封后位，與太后斗的不可開交了。」
「衛瑜自然是不能與娘娘比的。」我客套的接話。
「只是娘娘不過也才年長衛瑜兩歲，著實不必太過惆悵，亂世之中，誰又能活的天真爛漫呢？」
「可你的夫君是……！」楊殷顯得有些激動。
我瞪視著她。
多少人巴不得她從這個位置上跌下去，她兢兢戰戰的與太后鬥了三年之久，如今這種自我毀滅的話也是她能說出口的？
話至一半楊殷意識到不妥，止了聲。
我收回目光，默不作聲。
楊殷所有的憤怒和對我的不喜，都是源於心中愛慕著容楚。
可我連心儀之人都未曾有過，因為一紙婚書，便背井離鄉，來到這諾大的京城。
比較起來，一時竟不知曉誰更凄慘些。
「明日你獨自進宮一趟，我介紹些姐妹給你。」楊殷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從袖中拿出一個玉佩遞給我。
那玉佩大約有我手掌那麼大，有一指節那麼厚。
我未曾細看，便塞進了袖中。
「憑玉佩便可入宮無阻，上面刻有兩句我最喜歡的詩，你需得多看看。」楊殷眼望遠處的小湖，狀似無意的說道。
多看看？
「謝娘娘恩賜，衛瑜知曉了。」
一陣無話，我百無聊賴的捻著手中的花。
似乎已至巳時了。
「梓芝怎的還沒來？」楊殷喃喃自語的說道。
「瑜小姐，是本宮招待不周了。」楊殷這般說著，表情卻是有些嚴肅。
這是何意？
難道有人過來了？
「娘娘說笑了，衛瑜這好景好座兒的，並無不周之處。」我向楊殷使眼色詢問。
可楊殷並未搭理我，張望著遠處：「那瑜小姐便陪著本宮去前面轉轉吧？」
「是，娘娘。」我起身扶著楊殷抬起的胳膊。
出了亭子我便覺陽光熱烈，華服圍身的我頓時感覺大汗直流。
前面是一片小湖，規模不小卻也能一眼望到盡頭。
陽光似鋪撒在了水面上，波光粼粼的，近岸處似乎有魚兒在撲騰。
一座青理石的大橋被修建在湖的一側，顯得極為應景。
剛剛踏上橋，走至高處，還未來得及欣賞景色，便忽然感覺到猛的一道力。
我向後倒去，身子碰到理石的扶手，心中鬆了一口氣，顧不得背上火辣辣的疼痛，想要站起來。
但還未等我直起身子，便聽到一聲清脆的碎裂聲。
扶手跌落了？！
我的身子隨著扶手的跌落一同跌到了水中。
入水前我看到皇后焦急的臉，她似乎在喊人。
是她推的我嗎？
好像是，可是沒道理啊，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這小湖還挺深。
我拼了命的蹬著腿，但沒有絲毫的作用。
自幼生活在黃沙漫天的邊塞，一身旱鴨子的本領渾然天成……
我感覺我胸中的氣在迫不及待的往外跑，我在不挺的往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