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蔻――入宮1
容楚拿著檀木盒子的手骨節分明、潔白如玉,手指也顯得格外修長。
我下意識摸了摸自己手上那因練劍而磨出的繭子。
容楚接過盒子后,也沒有打開,甚至連目光都未曾在檀木盒子上多停留。
「世子,您不看看嘛?」我終於還是沒能忍住,問了出來。
容楚輕輕展顏:「既是嘉小姐要求的,那在下便失禮了。」
說著便打開了檀木盒子。
容楚看見盒子中的玉牌愣了一瞬,隨即便又恢復了那副從容淡定的模樣。
容楚拿出玉牌,柔柔的失笑道:「在下,多謝嘉小姐贈禮,這玉牌甚是可愛。」
我簡直是在挖坑給自己跳。
「世子,那並非我贈予您的,是家兄一再要求,說這是個重要的物件,定要交給您。」我硬著頭皮解釋道。
容楚望著我,嘴角彎出一個好看的弧度:「那便勞煩嘉小姐改日寫信時告訴令兄,我很喜歡他的禮物。」
我看著容楚嘴角揶揄的笑,霎時感覺臉燒的慌,趕緊地下了頭。
「世子客氣了,我定會傳達給大哥的。」
容楚沒再搭話,我抬頭卻正好撞上容楚那雙清明但深不見底的眸子。
容楚盯著我髮髻邊的一隻釵,驀地展顏,嘴角勾出好看的弧度:「這釵與嘉小姐可真是相配。」
聞言,我忽地想起,這釵是容楚贈予王妃的。
臉更燒了。
不對,我不好意思些什麼呀!
我既沒偷也沒搶,這釵是王妃遣余媽媽為我送來的,當時他也在場的。
我心虛些什麼?
但我還是朝他揚起笑,並欠了欠身子:「多謝世子誇獎。」
語罷,沒再理他,轉頭走遠。
我努力端著姿勢,佯裝無事淡定的走著,可心中卻不由關注著那個不緊不慢,走在我身後總是神情清冷,狀似不可攀附的男子。
這容王府也著實大的很,走了約莫有一刻鐘左右,才看到了主廳。
我站住腳,頓了頓壓下心中的慌亂與煩躁,悄悄地深吸一口氣,臉上重新板起合大體的笑,抬腳走過了那略微有些高的門檻。
抬頭便瞧見了一抹聲影,粗麻布婢女裝,低著頭,唯唯諾諾的站在側廳處。
是環藍,手上小心翼翼地拿著要給容王夫婦的禮物。
我正欲叫她,余媽媽正巧走出來,一眼便瞅見了我,忙帶著笑迎了上來。
「哎呦呦,瑜小姐,您來了,王妃可都已經等不及要見您了,剛還讓老奴再去請您呢。」
余媽媽作勢扶著我,我只好跟著她走了進去。
王妃和王爺坐在主席上。
我圓步走上前去,低頭欠身道:「衛瑜失禮了,讓父親、母親久待。」
「快起來,快起來,你這孩子,馬上都是一家人了哪有那麼多繁文縟節的規矩講。」我話音剛落,王妃便從主席位上走了下來,手中舞著帕子,走到我身旁。
親昵的挽住我,將我帶至側席位,就在主席位的下方。
「快坐快坐,我們家呀,沒有那麼多規矩的。」
我順著容王妃的力,盤腿坐在了席位上。
看著我坐下,容王妃才心滿意足地走上主席位,盤腿坐至容王身側。
「瑜丫頭,聽我吩咐去給你帶路的婢女說,你是與我們小楚一道兒來的,這小楚呢?怎的還未到?」
容王妃背脊挺的筆直。
可能覺得天氣悶熱,不知從哪兒摸出一把團扇,輕輕的扇著。
輕柔的風使她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她居高臨下的望著我。
一份莫名的氣勢撲面而來,倒是與傳聞中的容王妃有了幾分相似。
只怕這才是王妃真正的模樣吧。
「回母親,衛瑜與世子不過閑聊幾句怕父親與母親等的太久便先來了,世子應當稍後便到了。」
我淡定起身,低頭欠身回容王妃。
雖是略去了與容楚的交談內容與給容楚玉牌,但我這回答也確是中規中矩的事實。
只是我雖快步走了過來,但是據我留心,那容楚也勻勻地在我之後呀。
按理說我們倆距離也不大,不至於我都進來這麼久了,他還沒有來。
「哎呦,瑜丫頭你怎麼又起來了,快坐下,我不過是隨口一問,不必拘泥於這些禮數。」
說著,用團扇指指我,轉頭笑著對容王爺說:「容璟存,你看看人家女兒,教的是知書達禮一看就是大家閨秀名門之後,你再看看你兒子,半路丟下人家小姑娘不說,現在還讓我們一眾人等他,真是慣得他隨心所欲。」
容王妃一段話,我是聽的又覺得好笑又覺得羞愧。
不偏不倚的說,我雖沒見過別家公子,但容楚的禮儀卻也絕對算的上是上成中的上成了。
一舉一動都從容不迫,一言一語都恰到好處,盡顯分寸,頗有一番「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麋鹿興於左而目不瞬」的優雅鎮定之氣。
所以,容王妃這番話,對容楚是明貶暗褒。
容王爺看著王妃對自家兒子的譴責,覺得王妃所言甚是。
當即拍板:「夫人所言甚是,韓銳,去找找世子。」
旁邊的小廝領命,走了出去。
不遠處的容楚將我進門時的小動作盡收眼底。
但他的表情沒有絲毫的變化,嘴角習慣性的勾起,卻沒有絲毫笑意。
他站在原處,再次打開手中的檀木盒子,將盒中的玉牌拿了出來,若有所思。
片刻后他將玉牌重新放回了檀木盒中,隨即將手掌大的盒子隱入寬大的袖中。
他輕步走近,站在主廳門口處,低頭看了看我剛剛站過的地方,目光停在了那有點高的門檻上,凝視了良久。
似是像到了什麼,他收回目光,正要抬步往裡走。
那小廝領命后,走出主廳,恰巧見到門口的容楚。
他朝容楚示意一下,便又走回了主廳中。
「王爺,世子到了。」
言罷,便又站到了王爺身側――一個光線不算很好的角落。
看樣子,這名叫韓銳的小廝,實則是一名暗衛了。
我的目光剛從那小廝身上收回,便
餘光便撇到一襲白衣的容楚。
容楚還是那般不緊不慢,每一個動作都似乎有度一般。
這人還真是絲毫沒有來遲了的自覺。
容楚拱手作揖道:「父親,母親,是孩兒失禮,讓父親母親久待了。」
聲音還是那般清冷溫潤,沒有半分波瀾。
「你這孩子,應該向瑜兒道歉,半路將人家丟下不說,又讓人家候你這麼久,真是沒禮數!」
容王妃眼睛望著容楚,手中團扇一擺一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