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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2 暴拳稱刑屠,巧箭名花落(一)

  「你小子今日倒是嘴甜,」紅葉笑罵,「有屁快放!」


  「好。」雷敢指拉過宿平,並肩而立,朝兩位寨主道,「宿平兄弟昨日上山之前,我曾答應要教他習武,正愁自己那一招兩式不夠人看。所幸兩位叔叔抬愛,慧眼識珠——既然宿平兄弟是棵好苗子,兩位叔叔都有絕技在身,何不同時教他?」


  宿平聽著,感激地看了雷敢指一眼。


  可少年卻有所不知,雷敢指向來都對紅葉、法華以三寨主、四寨主相稱,即便老爹雷照峰,平日里也只叫他「大寨主」。這番「叔叔、叔叔」的攀親討好,只為一個被他拐來、才結識一天的少年,可謂盡了道義了。


  紅葉卻是搖了搖頭:「一方習武,一方練箭,一人怎地可以同時受教於兩人?」


  法華鮮有地點了點頭,作個深以為然狀:「我練箭時,最煩那些個喜好鬧哄之人,不得半刻清靜。」


  「兩位叔叔莫急,我說的『同時』,只是要宿平兄弟兩樣都不落下。一天尚有八九個睜眼的時辰,至於是上午練箭、下午習武,還是上午習武、下午練箭,卻是無妨。」


  法華略一思忖,便搶先說道:「巳時之前、未時之後,隨我練箭。」


  紅葉卻不依了:「憑什麼好時辰都讓你拱了?卻叫我去頂那毒日頭!」


  法華嗤道:「都已這般皮黑了,你還怕曬白了不成?再說你這醉鬼,早間醒不來、晚上要喝湯,給你剩下的那些時辰卻不正好?——嘿嘿,不然你戒了酒癮,我左右都依你。」


  「不行就是不行!你少拿花言巧語誆我,我就是不讓你得逞!」紅葉如何肯戒了那命酒?卻又在對方話里找不出漏子,於是撒起潑來。


  舒雲顏一旁看得好笑,靈機一動,開口道:「兩位叔叔都不必爭了,我看不如就由我明日把宿平兄弟帶回南嶺罷!想來我爹他定會喜歡的。」


  雷照峰與黃鶴杳相視一笑。


  宿平心頭微震,有些悵然。


  法華似要開口,卻朝紅葉看了一眼,嘿嘿一聲,又忍了下去。


  當下只有三寨主叫道:「不可、不可!舒嶺主向來事務繁忙,哪裡還有心思去教宿平?——老四!你倒是說句話呀!」這大漢轉頭過去,卻見那「老四」一副吃定了自己、老神在在的模樣,木了半晌,這才擺手嘆道:「罷了罷了!老夫為了宿平,就讓你一回,便在巳時至未時教他習武罷。」


  法華強忍笑意,微一抱拳:「承讓承讓!」


  紅葉這才發現古怪,片刻后牛眼一瞪,暗叫一句「上當!」卻是不願喧諸口外,狠狠地哼了一聲。


  宿平此時對三寨主的好感大增,覺著這黑臉漢子雖然粗莽,卻是個珍惜自己之人。少年卻是不知,法華其實和紅葉一樣,不會讓舒雲顏帶走宿平,但他深知老三性急,必然會先妥協,便順勢來個坐享其成。


  雷照峰見事已定,大手一揮:「走了,兄弟們!開飯開飯!」


  「又不是晚飯,不吃也罷……」紅葉撇嘴嘟噥一句。這風雷寨可有規矩,寨里的弟兄分作數批,每天交換值守。值守之人,一個日夜皆不可沾酒,吃食都不在「風雷聚」內;而閑班中人,一日三餐,也只有晚飯一頓才可在大堂放飲,只是翌日須得早醒,不能誤了點卯。但凡有越矩者,輕則守哨十夜、禁酒半年;重則逐出寨門。紅葉雖有那早晨點卯不醒的特權,卻也不敢在中午喝酒,否則犯了酒規,黃鶴杳定然將他修理一頓。


  那些人陸陸續續都走下了山頂,最後只剩了寥寥幾人。除去四個少年外,還有一個讓人掏翻了所有口袋、頹然躺地的葉陌路,嘴裡只喃喃道:「我要報仇……我要洗手……」卻是連那口銅鏡也不見了,不知被哪個搶去做了抵當。


  這邊舒雲顏朝宿平得意一笑:「說吧!你該如何感激我?」


  宿平茫然中帶著一絲局促,呆了一呆,才愣愣道:「謝謝……」


  「你你你……」舒雲顏氣得將手指連點少年,「明明就是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模樣,還跟我說『謝謝』!」


  「哈哈哈——」凌雨似乎贏了銀子、心情大好,笑得有些誇張。


  舒雲顏甩起馬尾辮,狠狠瞪了他一眼,又回頭對宿平道:「你莫非是個榆木腦袋?不知我方才說要帶你去南嶺,是在激兩位寨主嗎?若非如此,他二人定然爭論不休,或許你就只能選其中一人了。」


  宿平眼中一亮,卻是絲毫未抓住要點:「你……明天不回去了嗎?」


  「哈哈哈——」凌雨笑得腰都直不起來了。


  「原來如此!還是雲顏妹子聰敏!看來就我蒙在鼓裡了——」雷敢指一拍腦門,恍然大悟,復又想起一人,回頭對宿平道,「不對!還有你小子!你不是挺機靈嗎?怎麼也沒想到?」


  舒雲顏驕傲地抬了抬頭:「兩位寨主和你都著急這傻小子,自然就不知不覺中了我的妙計。至於他嘛——你可不要辜負了法華和紅葉兩位寨主的好意。」


  說完,便追打著一旁看笑話的凌雨,下山去了。


  「原來她不是真的想要把我帶走……」宿平微微有些失落,又想起法華紅葉這般在乎自己,心頭襲來一陣莫名感動。


  只是感動歸感動,片刻之後,宿平還是鬼使神差般地問了一句:「敢指大哥,她……她明日真的就要走了么?」


  雷敢指聞言一怔,失笑道:「你且放寬心思、好好習武練箭,等你學有所成,我自然帶你去見雲顏妹子,還有舒嶺主——再說哥哥何曾又騙過你了?雲顏妹子只是暫時回去,日後自然也會常來風雷寨走動。」原來昨日在那烏篷船上他與少年說的最後一番耳語,便是拿舒雲顏做餌來誘,道是去了山頭就有親近少女的機會,不想才一轉眼,她就要離開了。


  「其實,我也就問問,沒別的意思。」宿平臉紅道。


  「男人大丈夫,有心儀的姑娘正常得很!有什麼好遮遮掩掩的……」雷敢指大聲道。


  「敢指大哥!」宿平急忙打斷,伸起脖子瞅了瞅山下去路,這才回頭,「呃……敢指大哥,我與你商量個事!」


  「你說。」


  「我要你幫忙搭個大架子……」宿平於是把那引體向上所需之物都說了一遍。他今早做了一套俯卧撐,卻沒練跑,只因不想呆在風雷寨這一年荒廢了邱叔叔的教導,便開口請求。


  「行,不就一夾菜的小事么,包我身上。」雷敢指搭過宿平的肩膀,也不去管那葉陌路,就雙雙下了山頂。正走到「風雷聚」,就見三寨主紅葉劈開兩腿,一手端碗肉湯水,一手抓團焦黃大鍋巴,大剌剌地坐在那石階之上。


  「唔……宿平,趕緊吃飯!吃完咱們開練了。」


  「紅葉大叔,邱叔叔讓我每日午膳之後小睡一會兒。」宿平回道。


  「少睡一天不打緊,就只今日,過了今日我都隨你。」紅葉一口咬在那大鍋巴上,吭啪直響。


  宿平只得點了點頭,與雷敢指繞過三寨主,方才進入大堂,少年便輕聲問道:「敢指大哥,紅葉大叔為何如此著急?」


  「他自然著急了。若是一不小心過了時辰,你的第一個教師便是四寨主,而不是他了。」雷敢指一下道出了原委。


  宿平登時啞口無言。兩位寨主如此較勁,倒也是奇葩一對。


  風雷寨沒了水酒的伙食倒也普通,只一些蘿蔔白菜、黃豆肉湯,難怪三寨主寧願蹲在外頭、只吃個蘸了鹽的大鍋巴,也不願去聞那滿堂的素味。宿平只記得邱禁的囑咐,要把身子養高養壯,也不挑食。


  雷敢指卻在一旁嘮叨那五寨主一濁。原來五寨主在山之時,偶爾興緻突發,還能做個一兩頓好菜好飯,給一眾兄弟解饞,叫人念想不已。少寨主說得直流口水,小兄弟聽著奇人異事,一臉神往。


  過了一會兒,剛放下筷子,便聽門外一人大喊:「宿平,咱們練武去了!」


  宿平問了雷敢指一句「你去不去」,雷敢指搖頭。少年於是告身站起,走向那倚在廊柱上的紅葉。


  三寨主領著宿平又望山頂走去,路上還碰到了下山的葉陌路。那猥瑣漢子才幾刻不見,又仿若換了個人,精神抖擻、步伐輕浮,大聲地與紅葉打了個招呼,笑嘻嘻地看了宿平一眼。少年也是微笑點頭,卻都沒有說話。


  到了山頂,紅葉把身子一轉,平推出一隻大右掌對著宿平,開口第一句話便是:「來!你朝老夫掌心打上一拳!」


  少年一愣,但也沒太過遲疑,就把拳頭捏緊,筆直打了出去,卻未用全力。只是這一打,頓覺拳面被什麼東西磕了一下,隱隱生痛,宿平皺眉定睛一看,原來是紅葉手心的三個硬老繭在作怪。


  「太輕、太輕!雙手一起來,用盡全力,連發廿拳!」紅葉不滿道。


  「好!」宿平雖脾氣不大,卻有倔氣。不過這次他學乖了不少,每一拳頭都擊在了四寨主掌心正中,並未再觸到那幾個老繭,卻是拳拳到肉,漸打漸強。二十拳方畢,宿平收手而立,不急不喘,體力可見一斑。


  「不錯不錯!老夫昨日說你小小年紀便有一身好力氣,果然沒有看錯了人。」紅葉哈哈一笑,轉而又問,「你打過幾回架?」


  「……只打過兩回。」宿平微覺錯愕,不過卻是沒有多想。這兩回架,自然都算在了王小癩子的頭上。


  紅葉搖頭道:「太少太少!練武之人,要把那打架當飯吃,不然紙上談兵,哪來寸進?」


  宿平只聽他說,並不開口,心中卻想:「這話未必是真……那小癩子天天打架,還不是兩次都被我打倒了?」


  三寨主見宿平低頭不語,以為他正在反思,自然很是受用,當下拍了拍少年肩膀寬慰道:「不過你既碰上了老夫,老夫便把那幾門得意的拳腳之法都教了你,你用心去學,今後便可以橫著走了。」


  宿平連忙點頭稱是。


  「咱們便開始吧!——老夫不喜那些慢騰騰的玩意兒,什麼扎基馬步統統省去!什麼三流四流也全不要!要學就學好的、精的!少年光陰不可廢,先來一套『刑屠拳』!」說著,也不來提醒宿平,自己就大步走向場中,一個挺身站定,嘴裡突然喝道:


  「孟婆湯濃!砸腦!」


  紅葉猛地跳起三尺,空中一掄右拳,砸將下來。


  「周公不解夢!轟下巴!」


  卜一落地,左拳又跟著向前上擊出。


  「午時三刻鼓!捶胸!」


  兩拳倏地回收,順勢交拳沉擊。


  「黃泉路用腳!碎肩!」


  雙拳驟然又收,再朝前直打。


  「閻羅殿下跪!斷腿!」


  一個繞翻,一腳踏地,一腿輪轉,跌身回拳。


  「油鍋滾背!」


  兩腳站定,一路起身,一路短拳平平疾出,越打越快!


  「極樂纏綿!擊腰」


  接著一個馬步跟上,兩拳環抱!


  「最後一式!投胎再看清!」


  卻是把那雙拳撐掌,斜里往前一插,成爪,十指交扣,一個虛抱,望回一扯,順勢再站直身體,大腦袋「嘿」一聲就朝下猛頂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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