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何為快樂
鄭非墨已經將老梁摁倒在地,雙腿鎖上了老梁的脖子了,忽然聽見老梁認輸,便失望地說道:「這麼快就認輸啦?你個孬種!」
老梁抬起頭不服地說道:「我現在認輸只是屈服於一時,但是我的精神是不會認輸的,不會向強權低頭!」
「你的精神控制你的嘴巴說出認輸的,還想抵賴。」
鄭非墨無語。不過老梁已經認輸了,再弄也沒什麼意思了,鄭非墨就站了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灰。
老梁也站了起來,絲毫沒有羞恥的感覺,反而面帶微笑地看著鄭非墨。
「額……」餐館里的顧客們你看我我看你,都在猶豫著要不要離開,他們以為這兩個人打出真火了,憑剛才那激烈的戰鬥,他們可不認為能拉得住這兩個人。
但現在看來,貌似不是他們想的那樣。
「梁老闆,你不是要趕出這個踢館子的嗎?」一個顧客小心翼翼的問道。
「是啊,剛才這個人要踢館子啊!」人們也附和起來。
鄭非墨似笑非笑的摸了摸鼻子。
梁幽明則不耐煩的解釋道:「你們都瞎了!看不出來這是我兄弟嗎?我剛才和我兄弟鬧著玩呢,你們吃你們的。」
說著,就摟著鄭非墨的肩膀向外面走去。
飯館內眾人目瞪口呆。
鄭非墨和老梁一邊聊天,走到了外面一個燒烤店裡坐了下來。
「你小子完成成年禮了啊,難怪力量漲這麼多,但為什麼你力氣這麼大呢,我看根本不像剛剛進入祖龍一段的樣子啊!」老梁眯著眼睛看著鄭非墨,替鄭非墨感到高興。
但他同時也感覺到一絲奇怪。
明明看鄭非墨的氣息,龍力氣場很弱,只是剛剛進入祖龍一段的水平,可鄭非墨的力氣大得驚人,竟然絲毫不弱於他這個已經二十歲的人了。
鄭非墨得意地笑道:「因為我以前鍛煉的就比你多啊,我老爸可是從小給我請國際級的大師來指點的,以前只打贏過你一次,之後你就換血換骨了,然後一直被你虐,現在輪到我虐你了,嘿,等著吧!」
他並沒有將自己修鍊了天脈術的事情說出去。
天脈術強化了鄭非墨的經脈,肉身結實,已經不是普通的祖龍一段的水平,但境界依舊沒有提高,要想突破境界,只能靠慢慢的修鍊。
「是啊,以前的日子一去不復返了,我再也不能虐你了。」梁幽明感嘆著。
想起了以前的日子,鄭非墨就一陣感嘆。
那時候,他每次來這裡找老梁玩,都會先和老梁打一架,然後和老梁到處浪,不玩得天昏地暗絕不會回家。
記得有一次兩人一起去紅燈區玩,是老梁硬拉著鄭非墨去的,鄭非墨平時自己不會去這種地方,他至今還是一個小處男。
老梁說要找個小姐玩一玩,硬拉著鄭非墨去了。
結果小姐嫌棄老梁太丑,把老梁罵了一頓,老梁軟磨硬泡,想讓小姐改變她的觀點,承認他是美男,結果惹得當地的不良追他打,後來還鬧來了警察。
那場面真跟電影里的警匪片一樣。
老梁和鄭非墨一共放倒了一百多個不良才罷休,最終到警察局裡審訊了一趟,罰了一點錢才回來。二人卻沒有絲毫沮喪,都覺得很刺激。
而今,這種日子也即將遠離了,鄭非墨就感到心中一陣失落,低頭看著地面,手指在桌子上畫著字。
梁幽明和鄭非墨不同,他出生在一個普通的小家庭。
梁幽明的父親不是一個祖龍者,而母親是祖龍者,但老梁繼承了母親的血脈,血脈雖然稀薄,但覺醒了之後,普通人的血脈便越來越少,祖龍者血脈壓制了普通人血脈,所以力量也並不比一般的祖龍者差。
而且現在的祖龍者,基本上都帶有普通人的血統。
因為世界上的祖龍者太少,沒有普通人多,祖龍一族在逐漸和普通人生存在一起的時候,就避免不了血脈融合的情況,祖龍者和普通人日久生情,當然也能結婚生子,所以現在不少的祖龍者其實都是兩種血脈混合。
祖龍者比普通人繁衍能力弱,雖然壽命普遍長一點,但是繁衍後代的幾率卻很小,這種現象即使和普通人結合也沒有得到改善。
在梁幽明的家族中,如今還留下的血脈就剩下他一人了,並不像鄭非墨一樣,還有一個老弟,所以梁幽明比鄭非墨更懂得寂寞的滋味。
也許是體內古老血脈的共鳴,當初鄭非墨第一次來到這個大排檔的時候,就和梁幽明熟絡了起來。
之後一番交談,就知道了彼此竟然都是祖龍者,後來二人便成為了摯友,整天到處玩。
「二位要點什麼?」一位漂亮的服務員姑娘來到二人眼前,面帶微笑,手中拿著菜單。
「羊肉串二十根,烤茄子五片,烤魷魚十根,一箱子啤酒……」似乎為了發泄情緒似的,鄭非墨滔滔不絕地點著菜。
老梁在一旁張著嘴巴,默默數著自己該掏多少錢。
鄭非墨好笑的看著老梁,說道:「這次不用你請客了,我付錢!」
老梁大吃一驚:「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鄭非墨擺擺手:「以往的情況,是我來你的地盤,理應你請客,今天不一樣,我請客吧!」
很快,一堆燒烤就被端上來了,香噴噴的香味,誘人色澤讓鄭非墨二人胃口大增,立馬開吃起來。
灌下三四瓶啤酒後,老梁看起來已經有了醉態,嗝著酒氣,說道:「老鄭,當初你說如果換血換骨之後,第一件事是幹什麼來著?」
「參加奧林匹克……」鄭非墨一邊喝著啤酒,一邊眼中露出回憶之色的說道。
「沒錯!參加奧林匹克運動會,憑咱們的身體素質,所有項目那肯定是包攬啊,都是金牌!」老梁手中啤酒瓶晃來晃去,很激動的樣子。
鄭非墨笑了笑,沒有說話。
然後老梁語氣可惜地說道:「可是咱們不是那麼容易就能拋頭露面的,咱們是註定不能融入普通人社會的那一類人,祖龍界的規矩保護著我們,同時也是我們的囚牢。」
「所以我是不能參加運動會了,」鄭非墨倒是沒有覺得可惜,只是微笑著,然後舉起了手中的酒杯,「為我們的普通生活乾杯!」
「乾杯!」老梁也直接拿起酒瓶,和鄭非墨碰了一下。兩人一口氣喝完了一瓶啤酒。
兩人就這樣一直聊著,時鐘快到了十二點,大排檔的人也越來越少,最後只剩下寥寥幾人了,許多店鋪都關了門。
老梁開的店夥計正準備離開,看了一眼老梁,見老梁還在喝酒,就將店門一直開著,自己騎電瓶車走了。
街道上冷冷清清,黑夜的風中飄著的是離愁別緒。
酒意正酣,老梁滿面通紅,看著鄭非墨說道:「我知道你有話要說。」
祖龍者的體質,讓老梁即使是喝一箱子啤酒也不會醉,但酒不醉人人自醉,他已經感覺到鄭非墨的愁緒,所以想要一醉方休。
鄭非墨眼中露出感傷,輕輕地嘆了口氣,說道:「我爸要我去樓蘭修鍊國了,我……已經做出了決定,應該過幾天要走了,再次相聚,不知是何時了。」
是的,和這位老朋友最後見了面之後,鄭非墨終於下了決定。
一味地和老爸作對,並沒有什麼好結果,在別的事情上他很成熟,但在老爸面前依舊像個孩子,想要和老爸慪氣。但他不得不做出決定,因為這關乎到他的未來,關乎到他尋找老媽的希望。
聞言,老梁沉默了。
鄭非墨說道:「你不去嗎?」
老梁依舊是沉默。
「我不明白,」鄭非墨忽然看向老梁,眼睛裡帶著一絲質問,說道,「你明明有資格進入樓蘭修鍊國,為什麼不去?」
老梁眼中露出深深的悵惘,躲避開鄭非墨的目光,說道:「我覺得現在這樣的生活很好。」
「你想逃避自己的責任嗎?」鄭非墨有些生氣的問道。話說出口,他自己也覺得有些嚴重了,但是目光依舊帶著質問地看著老梁。
沒想到老梁卻不生氣,他看向鄭非墨,臉上忽然露出微笑,那種微笑是發自內心的開心,鄭非墨心中一怔。
老梁笑道:「這裡有酒有肉,我在這裡能得到想要的自由,每天來來往往的人都是過客,也不會懷疑我的身份,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普普通通的過一輩子。」
鄭非墨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也許你會認為我是逃避責任,也可以這麼說,但是老鄭,你不能指責別人的選擇權,我窩囊,我不敢上戰場,因為我只是在過自己想要的生活而已。」
老梁最後有點激動了,端起酒瓶灌了一大口:「就算是富可敵國的人,也不一定有現在的我快樂!」
聽完老梁的話,鄭非墨眼睛微微發紅,低下頭去。他覺得已經不需要再說什麼了。
老梁的意思鄭非墨明白,鄭非墨也清楚,每個人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權力,他沒資格說別人什麼。既然如此,為何還要強迫老梁一起去樓蘭修鍊國呢?
二人同樣都是祖龍者,都理解孤獨的滋味,所以鄭非墨完全理解老梁的感受。
夜色漸深,朦朧燈光閃爍,清冷的街道上只剩下兩個人的影子,殘碎月光為建築物披上了一層銀紗。
此番夜景,當真是對酒當歌,人生幾何。
鄭非墨將上衣搭在肩膀上,轉身離開了——
「兄弟!」老梁看著鄭非墨的背影喊道,眼圈也有些發紅。鄭非墨的腳步停了下來,卻沒有轉身。
「等你下次回來,我們再一起喝酒!」這是離別時老梁喊出的最後一句話。
心中默默點頭,鄭非墨走入了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