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你活了多久
珩少沒有停下來,他推著靈犀一直往裡走,穿過大片花林來到一條小河前。
他找的位置很準確,竟有棧橋,在棧橋上栓著一竹排,幾個縱身,兩人穩穩落在竹排上,竹排彷彿很普通,不過仔細一看是玄陰紫竹做成的,萬年不腐。
珩少將靈犀放好,解開繩子,開始划動竹排,靈犀第一次見如此認真的珩少,也第一次見如此悲傷的珩少,看著忍不住升起莫名的心疼。
靈犀甩甩頭,呸呸呸,這廝肯定又在謀划什麼,不然帶她來這裡做什麼?
想通這一次,她心如止水,眼前的景色變得也只是可入眼,並不如初見時震撼。
美景,在修仙界有很多,且各有千秋,不存在美得讓人移不開眼。
珩少有些詫異,沒想到靈犀這麼快便清醒過來了。
兩人誰也沒說話,只靜靜的感受輕舟在河中飛躍,沐浴清風,帶著濕氣的微風,敷在臉上,靈犀伸手一摸發現竟是靈氣凝結而成。
對了,此處的靈氣太過於濃厚,以至於神經反應遲鈍,此刻才感覺到。
再低頭看河水,靈犀大駭,竟是一條完整的靈脈!靈力太過於濃厚,以液態形式呈現!
「珩少,你帶我來,不會是拿我獻祭復活神皇吧。」靈犀突然有個奇怪的念頭。
珩少失笑,「真看得自己。」
「你上次不是利用我鳩佔鵲巢別人的墓穴嗎?你在幫誰做事?」靈犀並不是無根據猜測,上次珩少便是進別人的墓穴,移開別人的棺槨,鳩佔鵲巢。
「你沒得到好處?」珩少反問。
靈犀語塞,確實得了好處,可被利用是事實啊,還差點沒命。
又是長久的沉默,直到看到另外一座棧橋,珩少才說話,「到了。」
今日,這兩個字他說許多次,靈犀順他目光看去,發現在棧橋的邊上有座籬笆院子。
院子很小,也很破舊,不過卻很堅強,看樣子存在不下萬年,卻依然屹立不倒。
上了棧橋,就近看,不難看出籬笆小院的材質很普通,彷彿只是一般靈木。
珩少嘎的推開門,將靈犀推進去,然後自顧忙去了,也不知他在忙身上,進進出出,也不說話,神色悲傷。
靈犀仔細打量小院,籬笆圍成的小院里,一口井,一棵樹,一張桌椅,主卧旁邊是廚房,便無再多了。
她進入主卧,皺了皺眉,主卧里的陳設彷彿新房,大紅的帳子,窗戶上貼了喜字,桌上還有紅蠟燭,大紅嫁衣疊放整齊放在床上,床前有雙紅色鞋,綉著牡丹。
左邊窗邊是梳妝台,在梳妝台上還放有胭脂水粉,一把乾淨的梳子,一塊菱形銅鏡。
此刻銅鏡中的自己有些發愣,靈犀覺得被珩少感染了,莫名的,她覺得有些悲傷,也不知傷從何來。
大約是看久了,珩少站在身後都沒發現,直到他出聲,「成親當日,她就死了。」
靈犀嚇一跳,「你活了多久?」
「你不用知道。」珩少手裡拿著抹布,默默擦拭卧室里的傢具,連牆角都不放過。
「上次在澹臺秘境你故意去撞那幾道劍氣,是為了打破身體里的禁錮吧,你體內有陣法?」靈犀直言,沒有繞彎子。
珩少沒有回答,只專註的擦拭每一個地方,這樣的珩少靈犀真的好不習慣,只是他太認真,他竟有些不好意思打擾。
又過了許久,珩少道:「她修的是太上忘情,是無情道,我修的是紅塵道。」
靈犀皺眉,無情道?紅塵道?好古老的道派了吧,現如今沒有這般說法了。
「你不會是活死人吧。」靈犀有些毛骨悚然,警惕起來,活死人是一種秘法,需要生吃人肉人血,還要吸取活人修為。
珩少嘆了嘆氣,這個女人真的太不解風情,不過罷了,反正她終究還是要知道。
「她說成親是還恩情,也是需要一個強者幫她支撐神朝。」珩少不理靈犀,繼續說。
靈犀得不到準話,繼續警惕著,也好奇的聽著,看來珩少真的活了許久,很難想象一個活了許久的老前輩將自己活成紈絝……是怎麼做到的,似乎難度不小。
「後來她選擇了我,她說我修紅塵道,身邊女人多,她不在也沒關係,有人照顧我,她是真的一點點都不喜歡我呀。」
靈犀覺得好彆扭,真的很不喜歡這般被情所困模樣的珩少,還是喜歡他遊戲人間的瀟洒模樣。
「她說得對啊,你又不缺女人,幹嘛還在這裡傷春悲秋,你是男人好不好。」
珩少失笑,彷彿在嘲諷自己,「你說得對,我是男人,所以我征服了天下女人,唯獨她,她就像一塊頑石,不管我做多少,都無法感動,她不喜歡笑,表情很冷,尤其是做了神皇后,我沒見她笑過。」
「不喜歡笑有什麼,我也不喜歡笑啊,許多時候都是冷笑,和不得不笑,不然我也不笑。」靈犀覺得此刻的珩少太不男人了,竟如同女人般扭捏。
「你和她還真像。」不知他這話是什麼意思,「她做了神皇后,便再沒笑過,我問她為什麼不笑。」
「她怎麼說?」靈犀也覺得做了神皇還不笑有問題,要是她做了神皇,肯定做夢都在笑。
說起來,她的凌雲壯志不外乎是統領一方,做一方霸主罷了,就像陽神殿統帥東夷一樣。
珩少有些自嘲,又努力的擦拭木板,淡淡道:「她說,我已是神皇,不需要強顏歡笑,修為不增進,沒有什麼可開心的。」
「對啊,她說得有道理,既然不喜歡笑,做了神皇自然不需要再看任何人臉色,自然也不需要強顏歡笑。」
「就算我做再多的努力,她也不笑,在她眼裡只有修鍊,只有江山,只有權力,沒有我。」
靈犀無語,翻了翻白眼,「你修紅塵道,身邊女人如雲,人家是神皇,憑什麼要圍著你轉?你這人好自私。」
「你不懂什麼是紅塵道,她也不懂,所有人都不懂,所以我不怪你們,只是我希望她活過來時,能懂。」
他話音落下,靈犀突然覺得自己彷彿被什麼禁錮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