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六章 抉擇
沈九娘度日如年地度過了那五個時辰，等來了子時。
然而，她在房中猶豫了許久，終究沒有邁出門檻，而是將南星留下那張信箋看了一遍又一遍。
最後，燒掉了那張信箋，卧床休息了。
夜裡有點涼，她輾轉反側，腦海里的思緒完全停不下來，禁不住去想南星是不是痴痴等著她，要是她一直不出現，他會一直等下去，還是等著等著，失望的離去了？
他要怎麼離開宮裡呢？
想到這裡，沈九娘才猛地想起一個問題，南星到底如何入宮的？
之前的信件他解釋過，認識一個採買的內侍，托他悄悄送進來，輾轉送到了她手裡，她以為不過是費點功夫打點的事。
可是，南星如何能混進宮來？
他會不會被識破？
一想到南星會被人識破，然後拉去亂棒打死，她便再也躺不住了，立刻掀了被子起床，穿戴整齊，披上裘衣，點了宮燈，往偏殿去了。
貼身侍候的宮女有點不放心，「娘娘，您要去哪裡？奴婢給您打燈吧。」
九娘忙道：「我睡不著，起來走走，你好好休息吧。」
她一個人靜靜地走到了海棠閣。
海棠閣是偏殿的一個小院子，種了幾株海棠，冬天剛過去便結了不少花蕾，快要綻放了。
九娘很少到這邊來，她輕輕推開海棠閣的院門，年久失修的老木門發出吱呀一聲響，把她嚇了一跳，生怕驚醒了其他人。
她走進去后，便合上了門，上了門栓。
院子里除了那幾株海棠，再沒有其他人。
南星難道已經離開了？她心裡有點疑惑，離子時已經過去半個時辰了，南星或許沒有那麼多時間，已經先行離去了。
她心中有點失落，卻又鬆了一口氣，沒有動靜說明沒有出事，他還是安全的。
既然已經來到了，她還是打開門走進了屋子裡，原本以為這裡沒有人來，應該滿是灰塵的味道，然而燈光映照之處，連一絲灰都沒有，她把提燈放到桌子上，摸了摸凳子，也是乾乾淨淨的，便索性坐了下來，想靜一會。
就在她盯著地面發獃的時候，驀然發現地面上多了個人影，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上，差點尖叫出來，一道熟悉的嗓音想起：「九娘，你來了。」
她立刻抬頭，南星清瘦俊俏的面容映入眼帘，她怔了會，獃獃看著南星，以為自己尚在夢中，半響沒有說話。
南星笑了笑：「不認得我了嗎？」
九娘伸過手去，觸到了他的衣袖，冰涼的衣料驚醒了她，是真的，南星真的站在她眼前，不是做夢。
她一下子不知道做什麼好了。
南星上前兩步，把她擁在懷裡，低沉悅耳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九娘，我等了你很久，以為你不來了，差點要走了的時候，你提著燈出現了，就像走進我的夢裡一樣。」
和她想的一樣，彷彿心有靈犀一般。
兩人依偎了好一會，彼此沒有言語。
良久，九娘才反應過來，擦了擦眼角的淚水，柔聲道：「你趕緊坐下吧，站著不嫌累嗎？」
「有你在，站上一整天都不累。」南星幽幽說道。
九娘一下子紅了臉，拉著南星坐下了。
她想起之前想著的事，便問道：「你怎麼進宮的？甘露殿人那麼多，你竟然還能到這裡來，要是被發現了則么辦？」
南星臉上的微笑消失了，他低著頭，沉默了會，聲音有點喑啞：「九娘，知道你進宮了的時候，我整個人都快瘋了，我知道你肯定是不願意的，想立刻衝進宮裡把你帶出去，可是我一個人，勢單力薄，無依無靠，想要救你出火海就跟痴人說夢一樣，所以我加入了一個團體，這個團體是想推翻朱氏皇朝，光復前朝的，因為他們的布置，我才能幫到你。九娘，你會怪我嗎？」
九娘心中大震，原來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南星為她做了這麼多，那樣的團體乾的顯然是掉頭的買賣，一聽就很危險，可是南星卻毫不猶豫的加進去了。
她才止住沒多久的淚水又留了出來，淚眼盈盈看著南星，哽咽道：「你怎麼那麼傻呢？真是個傻子。」
他長得好看，又有學問，只要參加科舉考試，肯定能魚躍龍門，揚眉吐氣。
年少成名，又有官身，到時候京城多的是願意嫁給他的小娘子。
可是他竟然放棄了榮華富貴，甘願幫別人做掉頭的買賣，就為了將她從宮裡救出去。
她明明已經那樣了，他還這麼執著。
南星抹去了她臉上的淚水，心疼道：「別哭，哭多了會長皺紋的。」
他的手指尖有點冰涼，九娘卻覺得很溫暖，這個沒有炭火的海棠閣比有著地暖的甘露殿正殿都要暖心得多。
「南星，我不值得你為我放棄那麼多。」她低聲道。
「值不值得我說了才算。」他微笑道，「在這個世上，沒有什麼比九娘更值得珍惜的。」
「南星……」九娘撲到了他懷中，淚流滿面。
「好啦，說不要哭了，你還哭個不停，小聲點，讓別人聽見了不好。」南星提醒道。
九娘醒悟過來，他們這是在幽會呢。
她努力讓自己心情平復下來，好像一看到南星的臉，她就控制不住自己了。
「我們相處的時間不多，等會我就得走了。」南星說道。
「這麼快嗎？」九娘驚了一下。
「要是你早點過來，就能呆久點。」南星敲了一下她的頭，「誰讓某人姍姍來遲。」
九娘有點愧疚，「都怪我，猶豫不決……」
「沒事，下次有機會我還會進來的。對了，給你的東西你都放湯里了嗎？」南星問道。
「放了，每次我都看著朱承旭喝完湯。」九娘回道，上次南星託人把一瓶葯送到她手中，要她煲十全大補湯的時候放進去，她便照做了。
為了取得朱承旭信任，她親自試湯這件事卻沒有和南星說。反正她喝的少，應該沒事。
「那葯有什麼功效嗎？」她問道。
「情緒特別激動的話，會有點影響，一般是不起作用的。這是你親手做的湯，我不會連累你的。」南星慚愧道，「這些事情原本不應該讓你牽涉其中，委屈你了。」
九娘搖搖頭，「不委屈，他和七娘害了我，我正愁沒有辦法報復他呢。」
「你在宮中多保重。」南星囑咐道。
「我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