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脆弱
沈家大宅里,沈小漾白日里和三小開心逛京城,各種買買買,鞋子都快踏破了,夜裡自然很早就睡了。
只是,睡到半夜,她又被吵醒了。
她條件反射地摸向枕頭邊,經過上次在客棧只能抄起一支簪子的教訓,她現在枕邊是備著刀子的,刀子帶了刀鞘,拔出來就能傷人。
來人似乎也發現她醒了過來,出了聲,「是我。」
沈小漾心一松,把刀子放下了,抱怨道,「你知不知道現在幾點?能不能白天找人,夜裡人家要睡覺的。」
「可是我睡不著,想找人聊聊天,我又沒什麼朋友,只好來找你了。」
朱亦轍的聲音不像平時那般清澈,有點迷糊的樣子。
沈小漾點亮了燈,便看見他臉色紅紅的靠在美人塌上,稍微靠近,便聞到了濃烈的酒味。
「你喝酒了?醉成這個樣子?居然還能在沈家找到我這院里,也算服了你了。」
沈小漾把爐子里的炭點燃了,燒了一壺水,取了奶粉,沖了一杯牛奶給他。
朱亦轍接過牛奶就要灌下去。
「等等,晾涼再喝,還燙著呢,這都醉成什麼樣子了。」
沈小漾被他嚇了一跳,朱亦轍沒料到牛奶被拿走,伸手的動作沒停住,往前一撲,撲在沈小漾身上,抱著了她的腿。
像只大貓似的蹭了蹭,撒起嬌來。
「我很難過怎麼辦?」
他的聲音充滿了無助,迷茫,絕望,整個人看起來脆弱無比。
這是沈小漾從未見過的一面。
她認識的朱亦轍,有傲嬌的時候,有冷漠的時候,有緊張的時候,有開懷的時候……然而,都沒有如此脆弱的時候。
看得她有點心疼。
她把手放在他腦袋上,撫了撫他的頭髮,柔聲問道,「遇到什麼事了?」
朱亦轍沒說話,沉默了好一會,久到沈小漾以為他睡了過去,他才悶悶地說了話。
「我有一個朋友,有一天,有人告訴他,說他是自己兄長和娘生的,他不相信,順著線索去查找,也沒找到證據,可是這件事忽然就在他心頭盤踞不去,他兄長對自己很好,甚至比對自己兒子都很好,所以他很害怕,怕自己真的是不容於世的人。」
剛剛不還說自己沒朋友嗎,現在哪裡冒出來的朋友?當誰不知道「我有一個朋友」的故事通常說的是自己的事。
不過,這個故事信息量有點大,以朱亦轍的身份,這兄長,爹娘,指的豈不是這天下最尊貴那些人。
算得上皇室秘聞了吧,一般人聽了要沒命的吧,朱同學你這麼說給我聽我會很為難的。
沈小漾思維正發散呢,低頭一看,朱亦轍仰著臉,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等她回答呢。
她不好意思道,「這不是都是聽說的嗎?既然找不到證據,不如乾脆去問自己兄長,肯定會把實情告訴他吧,自己在這裡胡亂猜測有什麼意義。」
「是嗎?直接去問有用嗎?」
「問了不就知道了。」
「那我現在去問。」
他說著就要站起來,沈小漾一把拉住他,「現在什麼時辰?宮裡早關門了,你要去宮門那裡守一夜嗎?」
朱亦轍站住了,努力想了一會,「你說得對,我應該明天去,現在太晚了,要先睡覺。」
「嗯,明天再去問吧。」
這傢伙,馬甲全掉光了,看他醉成這樣子,也不會意識到這件事。
「那我去睡了。」
「誒,你等等,你這是往哪走呢,那是我的床!你給我站住,躺什麼躺,趕緊回自己家去,哎!」
沈小漾那點力氣怎麼拉的住征戰沙場的鎮北軍統帥大人,她眼睜睜看著這傢伙倒在了她的床上,二話不說,閉眼就睡。
她抓住他肩膀,使勁搖了搖,「起來啦,我讓鐵娘送你回去,你賴在這裡我怎麼睡。」
朱亦轍似乎困得不行,又被沈小漾煩著,他嘟囔道,「一起睡不就好了。」
沈小漾被他順勢一拉,撲在他身上,使勁掙紮起來,朱亦轍嫌她亂動吵得很,把人一抱,雙臂都給禁錮住了,再也不能搗亂。
「睡吧,別吵了。」
沈小漾很懷疑這人是真醉了還是假醉了,她很想戳戳那張臉,看他睜不睜眼。
然而,沒過多久,耳邊便響起了均勻的呼吸聲,他真的睡著了。
沈小漾試圖撥開他的手起來,然而她人一動,朱亦轍的手就收緊,完全無意識的行為。
「真是敗給你了,居然把我當抱枕。」
沈小漾被這樣攬著一點都不舒服,她以為自己肯定要失眠一整夜了,或者等什麼時候,朱亦轍放開手,她好去美人榻上睡著算了。
結果,也許是白日逛街太累了,不知道什麼時候也睡了過去。
睜開眼的時候,天早就亮了,她還在朱亦轍懷裡。
那人側臉對著她,神色安詳地睡著,宛若睡美男。
沈小漾盯了會他又長又密的睫毛,有點小嫉妒,她惡作劇地伸手拔他眼睫毛,沒想到還沒碰到手指還沒碰到他,就被他伸手捏住了。
「別胡鬧,我還沒睡夠。」
「還睡!你以為現在醉酒還沒醒啊,再不起來,我閨譽都給你毀得一乾二淨了,誰家沒出嫁的小娘子大清早床上躺著個大男人。」
朱亦轍吃吃笑了。
「閨譽,你有那種東西嗎?」
「過分!」沈小漾抓起枕頭,按在他臉上。
朱亦轍伸手把枕頭扯開,「你這是謀殺親夫,知不知道。」
「親夫?我哪來那種東西。」
床上枕頭有好幾個,她繼續悶死他算了。
「好了,別鬧了,我起床就是。」
朱亦轍被她的枕頭攻勢鬧得也沒法睡了,起來理了理衣衫,突然回過頭問,「昨晚我有說過什麼話嗎?」
沈小漾立刻搖了搖頭,「沒有,你一個字都沒說,倒頭就睡了。」
笑話,她什麼秘聞都沒聽見,才不會掉坑。
「是嗎?可是我怎麼記得有人說要讓鐵娘送我回去,結果並沒有,可能也不捨得讓我走?」
朱亦轍臨走之前笑著說了句。
「你大概是做夢夢見的,我剛好也夢見有頭豬闖到房間里,趕都趕不走,還把我的床給佔了。」
「這樣啊,我走了。」
「好走,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