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合離
即便經歷如此糟糕的天氣，又發生了如此噁心的事情，衛五娘坐在馬車上竟然沒有太過難過。
她一臉平靜地想著，也許自己也早就厭倦了這溫柔繾綣的日子，寧大郎打破了這份平靜，指不定剛好滿足了內心深處的期待。
不然為什麼她沒有感到特別心痛，特比難過，特別憤怒，特別絕望，或者特別恨不得那兩人都去死一死？
哦，她就看了羅二娘一眼，話都沒對她說半句，從羅二娘和寧大郎攪和在一起那一刻開始，這個人就不是她姐妹了。
小姐妹又少了一個，誰知道少的是不是只有一個？寧大郎只和羅二娘勾搭在一起嗎？那些總愛跑來她這裡玩的小姐妹又有幾個表面笑靨如花，暗地裡對她男人下手？人心隔肚皮，還有什麼人可以信賴？
生活簡直變得面無全非。
衛五娘其實無比心累，感覺自己失去的不止是一個夫君，她連這一群好姐妹都失去了。
往後，她肯定不敢和她們交心了，也不敢在她們面前曬什麼好東西了，連男人都可以搶，還有什麼不可以？一個男人就值得她們放棄多年的情誼，姐妹情又是什麼玩意？
簡直糟透了。
回到家中，見著噓寒問暖的阿娘，她也沒有委屈地抱著阿娘大哭，而是平靜說道，「阿娘，我要和寧大郎合離。」
說這話時，她語氣輕的彷彿在說，「啊，今天天氣真好」一樣。
衛夫人剛開始沒反應過來，「你要和大郎什麼？對了，今天大郎沒空陪你一塊回來啊？」
衛五娘重複了一遍，「阿娘，我要和寧大郎合離？」
「合離？合離是什麼意思——你要和他合離？！」衛夫人這才聽明白，驚訝萬分，看著眼前平靜淡然的小女兒，這真的是在說合離嗎？怎麼看不出什麼情緒。
俗話說，寧拆十座橋，不毀一門親。
合離這樣的話是能隨便掛在嘴邊的嗎？
衛夫人拉著衛五娘的手，關切問道，「阿嫵，你是不是在寧家受了什麼委屈？好端端怎麼要合離？大郎前些天不才陪你來過，你們那會看起來恩恩愛愛的，不會是鬧了什麼矛盾了吧，這過日子呀，心眼不能跟針尖似的，你要計較太多，得把自己委屈死，凡事看開點，沒什麼過不去的。」
「沒什麼委屈，只是不想和他過下去了，今天他能睡我小姐妹，誰知道明天是不是就能睡我親姐妹。」衛五娘淡淡說了句。
「什麼？他睡你小姐妹了？是哪個不要臉的敢背著你做出這種事來？哎，阿娘早就說過，知人知面不知心，也別太過相信什麼金蘭姐妹，你非不聽，還整日往來，也不想想，大郎長得那般好，多少小娘子惦記著呢。」
衛夫人有點吃驚，不過她先前就不看好衛五娘成親了還總是和待字閨中的小娘子玩在一起，勸她多和各家夫人來往，她偏不耐煩，覺得已婚婦人都客套虛偽，或者張口就是家中男人孩子之類的瑣事。
現在好了吧，玩著玩著，男人都給人勾去了。
衛五娘就知道她娘會這麼說，「這事羅二娘有錯，寧大郎就沒錯了嗎？一個巴掌拍不響，他不知道那是我閨中密友，不知道犯忌諱？男人要犯賤誰還能攔著不成？」
衛夫人聽她這話，覺得太過極端，向想來她今天受的刺激不小，安慰道，「阿娘知道你受了委屈，他們背叛了你是他們沒福氣，可是也不能動不動提什麼合離呀？你這一合離，不久把自己夫婿拱手相讓？人家皆大歡喜喜結連理去了，你合離能有什麼好處？知道的明白你受了委屈，這不知道還不得說你連個男人都看不住？」
「不合離我又能落什麼好？往後整日看著這對渣男賤女在我面前晃悠，時刻提醒我我男人和好友背著我滾到一塊了？還特么在我睡的床上滾！我要能忍我就不姓衛。」衛五娘聽著這勸就來氣，忍不住爆粗。
她一端莊文雅的小娘子都被逼得爆粗口了，這特么還是小事？
衛夫人噎了一下，這個嘛，確實鬧心，但是，「他日後也總是要收人的，你就權當收個知根知底的，比那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小蹄子要好對付。」
呵呵。
衛五娘只想笑，和她阿娘是說不通的。
衛家家大業大，她阿爹又是家主，怎麼可能守著她阿娘一人，還不是妻妾成群，光是庶兄弟姐妹她就有十幾個，能指望她阿娘能有什麼活法？不就是和著淚水咽下去，告訴自己，好歹自己是正妻，小妾無論有多少個，都越不過自己；庶子庶女生了多少個，也爭不過嫡子嫡女。
不然還能怎麼活？天天以淚洗面，抱怨男人花心嗎？
也不看看這八大世家的當家夫人，有誰能獨寵的？家主要是不多多開枝散葉，壯大嫡系力量，遲早不還得像王家那樣越來越沒落？
所以和她阿娘說這事，肯定簡直不當事來看。
她們太習以為常了，真正心疼女兒，也只會教女兒學會看開，絕不會教女兒相信什麼一生一世一雙人的鬼話。
衛五娘只撇下一句話，「反正有他沒我，有我沒他，你們不幫我辦合離，明天我就去順天府遞休書，我休他也成。」
「哎，你這孩子，說什麼胡話，我只聽過休妻，還沒聽過休夫的，兩口子，再大的矛盾，還不是床頭打架床尾和。」衛夫人見她一副軟硬不吃的樣子，也是無奈。
「和不了！就算他跪在我面前求我，也別指望我們還能和。」
衛五娘堅決不用別人用過的月事帶。
太特么噁心。
衛家大老爺聽夫人說了此事，笑了兩下，不甚在意，「小孩子鬧脾氣呢，你就由著她鬧吧，看看過個兩三天，她還是不是這麼嘴硬。」
衛夫人又是心疼又是無奈地應道，「誰說不是呢，這孩子從小犟脾氣，又被我們寵壞了，稍不如意就摔東西，這成親過日子，有什麼想不開的，非得鬧合離。」
事實證明，小孩子長大了，也可以很認真的。
見家裡人完全不同意她合離，當她胡鬧，沒過幾天，她就真的一個人去順天府遞了休書。
眨眼之間，當年京城頭條新聞就出來了，京城四美的衛家五娘要休了京城八公子的寧家大郎，羨煞京城人的模範夫妻感情破碎勞燕分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