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奔放
沈小漾剛才忙著處理傷口,沒仔細看過人家相貌,此時才發現眼前之人格外年輕,不過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郎,面如冠玉,眼若桃花,眉眼遮不住的風流意氣,比白三爺還要好看三分。
此刻這雙本該波光瀲灧、迷離醉人的桃花眼正瞪著她,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像極了她前世家裡養的那隻狸花貓被踩著尾巴時的樣子。
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殺氣,心大的沈小漾並沒發覺。
她滿臉疑惑的看著少年,不知道他要說些什麼,手腕都快被攥疼了。
然而只瞪了那麼一眼,那少年又昏了過去。
如果朱亦轍還有意識,一定惱羞成怒,寧安縣的小娘子怎麼比京城的小娘子還要放浪,才碰面就對他上下其手。沒見他全身血淋淋的,這得多重口味。
手腕上攥著的手送了開來,沈小漾才感覺那隻手溫度有點不正常,一摸少年額頭,糟糕,竟然發燒了。
只好到外院找春蘭。
搬進新家后,沈二郎和三郎住在了正房,沈小漾和四娘住在西廂房,沒住正房倒不是因為男尊女卑那一套,純粹是沈小漾想噹噹住西廂的姑娘。東廂房空著待客。
春蘭給安排住在外院的倒座,平日里不許進出垂花門。沈小漾外出的時候會帶上她,端端茶倒倒水什麼的,活兒輕鬆的很,比沈小漾這個主子日子還舒坦。
因此,春蘭滿意的不得了,尤其墨蘭還在店裡起早摸黑的幹活,對比起來,她覺得墨蘭不是一般的傻。
「春蘭,四娘一早起來發燒了,你趕緊去藥鋪撿幾副葯回來。」沈小漾拿了一錠銀子給她。
「不請大夫過來看看嗎?」
「不了,你就讓藥鋪按風寒抓藥。」
春蘭接了銀子出門了。
沈小漾回到後花園,三下五除二將少年衣服扒的差不多光了,只剩了褻褲,就連褻褲也挽到了大腿上,然後用白酒濕了的帕子一遍遍的給他擦身,希望能早點退燒。
葯買回來后,也是她親自熬的葯,喂葯時,許是太苦,少年昏睡中也皺著眉頭,不情不願的被沈小漾灌了葯。
幸好他長的好看,若是個不好看的,沈小漾估計沒這份耐心,妥妥的顏控。
直到二郎三郎放學歸來,一家人吃過晚飯,兩小子教四娘認字,沈小漾提燈去了後花園,瞧見少年幽幽醒來。
樓上看山,城頭看雪,舟中看霞,月下看影,燈下看美人,真是再適合不過。
雖然美少年髮絲凌亂,但是燒的面頰微紅,桃花眼能迷死人。
沈小漾伸手摸了摸他額頭,沒那麼燙了。
「放肆!」少年一把撥開她的手,冷著臉看她,聲音聽起來有點沙啞。
沈小漾貼心的倒了杯水,遞過去給他,「要不要先喝口水?」
朱亦轍盯了她幾秒,這才接過那杯水,乾渴的喉嚨得到滋潤,頭昏腦漲的狀態好像好了些。正待道謝,眼角掃了下全身,臉更紅了。
這小娘子,太過分了!到底知不知道什麼叫羞恥,什麼叫男女授受不親!全身都給她扒光了!
要是護衛還在,他一定喊人把她拖下去大卸八塊。
少年憤恨的看著沈小漾,沈小漾沒領會到,只覺得他目光灼灼,想要燒了她一樣。
她自顧自的從食盒裡取出一碗粥來,「餓不餓,喝碗粥吧,你一天沒吃東西了。」
朱亦轍滿腔謾罵給堵在喉嚨里,全身軟綿綿的,沒什麼力氣,這會半倚著假山,這回伸手扯動傷口,額頭汗都冒出來了。
沈小漾端了半響,沒見少年接過那碗粥,只見少年幽怨的看著她。
「不吃嗎?」她說著就要放下粥碗。
「喂我。」少年額角抽了抽,這小娘子有沒有眼色。
看這大爺樣,沈小漾想起他傷的是後背,動手估計不方便,只好一勺一勺餵給他吃。
喝完粥,她又從食盒裡端出一碗黑乎乎的葯來,舀了一勺喂到少年嘴邊。
「這是什麼?」
「退燒藥,你燒了一天了,剛好像降了溫,再喝一回吧。」
少年意外的配合,乖乖喝了葯,眉也不皺一下,好像剛剛喝的是糖水一樣。
然而沒多久,朱亦轍還是皺起了眉,「我怎麼全身酒味?跟掉了酒缸似的。」
「給你拿酒擦了身,退燒用的。」
沈小漾收拾好食盒,對少年道:「能走么,不能走你就得趴這裡過夜了,雖然你昨晚估計也趴了半個晚上。」
少年不語,掙扎著站起來,沈小漾一手提食盒,一手攙扶著他。少年估計有一米八,沈小漾雖然身量也高,但顯然不到一米六的身高完全不夠看,與其說是攙著他,不如說是給他當拐杖。
從後花園假山到東廂房,不過幾十米的距離,兩人走了差不多一刻鐘。少年額角全是汗,沈小漾一看他背後,白紗布滲出血來,顯然傷口裂開了。
她拆了繃帶,重新給少年上了葯,見她嫻熟的動作,少年不發一言,也許是咬牙忍著痛了。
沈小漾把水壺和杯子都拿了過來,又給他倒了兩杯水喝,「這個我放床頭柜上,你要是夜裡渴了,自己倒了喝,這裡沒人給你值夜。」
朱亦轍見她一副說完要走的樣子,這才出聲:「你沒什麼要問的么?」
「問什麼?」
「比如我為什麼出現在這裡,為什麼受傷……」
「我為什麼要知道這些?」
朱亦轍語塞,良久方道:「你什麼都不知道就敢救人啊?」
往日那些小娘子就是見著殺雞都得尖叫半天,這個小娘子也忒大膽了,還不慌不忙的給他處理傷口,也沒喊其他人過來。難道寧安縣的小娘子和京城的差別這麼大?看起來都不像同一個物種了。
「我還想活久一點,對秘密沒興趣,救你一命純粹看眼緣,像你這樣身材好長相好的少年死了太可惜了,這背後有什麼恩怨情仇的又不關我的事,等你能好好走動了離開就是,我也不指望你報恩什麼的,你別連累到我們一家子。」
朱亦轍再次語塞,能不能別這麼直白!九州人的含蓄哪裡去了?雖然這小娘子所作所為簡直堪稱奔放。
沈小漾說完,迆迆然走了,留下無語凝噎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