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契約種植
林縣令這天又點了妙味燒烤，小廝送餐回來卻夾了張便條。
「致林大人：在下乃妙味齋林大娘，欲拜見林大人，共商寧安縣大規模種植辣椒一事，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寧安縣向來一年兩種，冬小麥，夏水稻。眼下冬小麥即將成熟，水稻也已育苗，哪裡來的地種辣椒？要是不種水稻種辣椒，賦稅可都是要交糧食的，到時候怎麼交得上？真是異想天開。
林縣令嘆了口氣，他出身大家族，當了縣令也不會是蠅營狗苟，整日琢磨剝削百姓的那種人，總想做點政績，也好讓族人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
然而上位兩年了，寧安縣地處中部地帶，既不像江南每年都有颱風水患，也不像西南動不動地龍翻身，年年風調雨順，百姓安居樂業，匪患蹤跡全無，頂了天偶爾鬧幾宗命案，經常處理些偷雞摸狗爭家產之類雞毛蒜皮的事兒，這官當的不要太清閑。
不過最近，縣裡開鋪子搞餐飲的人多了，來往交易的人也多了，稅收應該會有所增長。算起來這一切還得歸根於妙味齋的美食培訓？
聽說妙味齋還是幾個半大的孩子當家，能一躍而上，說不得後邊是有人的，那白家跑去經商的三子就經常跑來寧安縣。
也許該見一見，聽聽人家的想法，反正也不耽誤什麼事。
沈小漾順利見到了林縣令，在妙味燒烤雅間里碰的面。
聽完林縣令的考慮，沈小漾笑了。
「大人，辣椒是喜溫蔬菜，不耐熱，寧安縣七八月溫度較高，會影響辣椒結果，所以現有田地並不適合種植辣椒。」
林縣令一臉懵逼，不適合種植你還提，故意消遣本大人是么。
「但是寧安縣有不少山地，這些山地夏季恰好溫度比平地低，非常適合種植辣椒。您想想，反正這山不開荒也是閑置，還不如趁著冬小麥還沒收割，開出來，種上辣椒，辣椒又不像水稻這樣需要精心伺候，還能有效利用農餘閒暇時間，輕輕鬆鬆提高收入，一舉多得。」
林縣令猶如醍醐灌頂，瞬間開竅，妙計，妙計，他怎麼沒想到利用山地，只是這辣椒種植一事。
「沈娘子，這山地種辣椒，大家沒經驗，要是種不好不是白忙活？」
「這點大人放心，我敢提出來，就肯定準備好了栽種方法。」上輩子沈小漾老家就是高山辣椒產地，爺爺奶奶都是種辣椒好手，這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
「那就好，那就好。」林縣令高興之餘，忽然想到這事兒有利於縣計民生，但是和她沈娘子有什麼關係，需要上趕著趟來和他商量。
「沈娘子提出了這麼好的方法，不知道有什麼想法？」
「我是想搞契約種植的。」
「契約種植什麼意思？」
「我知道這開荒的地給點銀子就能歸自家所有，每年給點賦稅就行，所以我想和這些農人簽訂契約，我提供種子和技術，他們負責種植，產出的辣椒全部歸我，不能賣給別人，我按協議價格購買，保證不低於市場價格。」
林縣令沒想到這小娘子心思不小，這些山地開出來，面積不屬於平地田地，這辣椒又不能當飯吃，種辣椒還不如種紅薯土豆。
「全都種辣椒，你要那麼多辣椒做什麼？」
「我準備開個辣椒醬作坊，這些辣椒我是拿來做辣椒醬的，別看規模看上去挺大，這點辣椒做出來的辣椒醬銷到全九州，跟海里撒鹽似的，一下去就見不著了。」
就算這樣，這作坊規模也不小阿，等等，這寧安縣全縣種了辣椒，最後卻成了妙味齋的產業，豈不是連他這個縣太爺，都是給妙味齋打工的？要不是官員不能經商，這辣椒作坊他都想參股。想到這，他便說了出來。
「沈娘子倒是好算計，連本縣令都成了給你妙味齋添磚加瓦的了，制辣椒醬官府也能找人做，何必讓你契約種植，作為官家產業不是更好。」
這個問題沈小漾早就考慮過，所謂樹大招風，白三爺背景再好本事再大，有時也是遠水解不了近渴，在縣裡想要發展產業，獨木難支，還是要和當地政府搞好關係。
「林大人全心為民考慮，想必也是想做出一番政績，但是吧，無論是修橋鋪路，開設善堂，還是擴充官學，增加社學，都需要財政支持，縣衙雖然也有陶坊鐵坊，收入畢竟是小頭，大頭還是賦稅，可是增加賦稅無異於涸澤而漁，弄不好還會官逼民反。最好的辦法還是開源，開荒是開源，發展地方產業也是開源。」
「妙味齋畢竟人微言輕，要發展辣椒產業，沒有官府的支持也走不長遠，所以我希望能和縣衙合作，妙味辣椒可以分一部分股份給縣衙，當然，稅收上希望能給予我們一些優惠，縣衙所得分紅盡可用在民生建設上面，這是共贏的事情。」
「您說的像陶坊鐵坊那樣官家直接經營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吃公家飯的人和我們經商的人可不一樣，我們是全力以赴絞盡腦汁的想要做大做強，可是你看縣陶坊發展多年，也是那點規模，既沒見品質增強了，也沒見樣式增多了，得過且過。」
「再說，辣椒醬的製作方法掌握在我手裡，我們合則兩利，不合則散，哪怕我不幹了也不可能拱手將方子讓出來，你說是不是？參股的話又不需要操心經營，就能落得分紅，這方法還可以複製，多搞幾個產業，寧安縣的經濟就起來了，您完全不用擔心政績。」
沈小漾提的官商合辦的想法，在現代那是司空見慣，可是在這個時代，林縣令還是第一次聽說。因為此時各行各業，要麼完全掌握在官府手裡，要麼全是私人所有。官府壟斷經營的自然都是織染、礦冶、鑄錢、軍火、造船等行業，商人大多圍繞衣食住行經營。食品加工業也有，若是要上貢的，都是朝廷監管，民間流通的，也沒有合營之說，畢竟買賣做的大的也都有世家扶持或控制。
像沈小漾這樣幾乎全然草根平民出身，又想做大買賣，估計也是琢磨好久才琢磨出官商合營這樣的辦法。但是這想法一冒出來，林縣令就激動起來，絕對是前所未有，開創先河的創舉。其意義，遠遠超越了開荒種辣椒這件事。
這件事情，猶如天上落餡餅一樣，居然砸在了寧安縣頭上。
林縣令看沈小漾的眼神都不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