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功成！
「啊！」
蕭遙緩緩睜開眼睛，被湊到面前的辛狡嚇得驚叫一聲，手腳並用地向後爬去。
「不要過來，你不要過來！」
見了他這下意識的反應，辛狡更加輕蔑。
不過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少年，還怕套不出話來？
他故作親熱地取出一顆藥丸，喂蕭遙吃下：「這是我苗疆的療傷聖葯，你受的傷馬上就好！」
雖然粗野的動作幾乎是強逼，但藥效確實驚人。
蕭遙渾身上下劇痛開始緩解，胸腹處的淤滯感也為之一清。
可他眉宇間的那抹忿恨之意依舊不減，惡狠狠地瞪著辛狡，冷笑道：「別假惺惺的了，你不就是想我的家傳寶貝嗎？告訴你，白日做夢！」
辛狡眼珠一轉，笑道：「小兄弟說得可不對，你這家傳寶貝如果真有那麼神奇，怎麼自己還是個客棧的窮夥計，早就行走江湖，快意恩仇了吧？」
蕭遙一下子咽住，臉漲得通紅。
辛狡嗤笑道：「我剛剛仔細翻看了這本秘籍，發現不少前後矛盾，狗屁不通的地方，江湖兇險，人心狡詐，你父母這是被人騙了，還當作傳家寶，真是可笑！」
「不準侮辱我爹娘！」蕭遙急切著辯解道，「你別胡說八道，這本秘籍是從一座古墓中掘出，當年不知有多少武林人士爭奪，丟了性命，爹爹告誡我，不輔以秘法，根本看不懂，強練更是有死無生！」
辛狡心中一喜，繼續套話：「那就奇怪了，你既然知道法門，為什麼自己不練啊？」
蕭遙澀聲道：「我練了……練不成……」
辛狡心想這就對了，蠱蟲乃苗人秘術，此書定是從苗疆傳出，你一個漢人能練成才有鬼。
現在總算老天開眼，讓它不必蒙塵，碰見真正的主人了！
他語氣變得輕柔，充滿誘惑：「你想練成神功，做個受人敬仰的大俠嗎？」
蕭遙咕嘟吞咽了一下口水，連連點頭：「當然想啊！」
辛狡正色道：「那麼我來指點你啊，你肯定能練就一身好本事的！」
他滿以為這話一出，蕭遙會激動得跳起來，誰知蕭遙神色一動，撇嘴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你指點我？我看你是想自己練吧！」
辛狡的目的被一句話揭穿，氣得險些破口大罵起來。
不過從先前的反抗中，他也發現這小子是吃軟不吃硬的。
年輕人血氣方剛，有時候真的不畏生死。
轟隆！
正在這時，天空變得陰沉，隨著一道悶雷響動，零星飄起了雨絲，粘在臉上冰冰冷冷。
辛狡勉強壓住火氣，擠出一絲笑容：「怎麼會呢，我是看你天資不凡，該有遠大的未來，在這個小鎮上是屈才了，跟我習武，才能走出去見世面！」
蕭遙一愣，突然道：「你要收我為徒？」
辛狡點頭，順著話道：「是的。」
蕭遙有些遲疑：「可你是苗人，我是漢人……」
辛狡銅鈴般的眼睛一瞪：「這有什麼問題？難道你看不起我們苗人？」
果然，蕭遙連連擺手：「不是，不是，我只是……聽說拜師是件很嚴肅的事情，師父還要賜下寶貝給徒弟防身的，你……」
「順桿往上爬，可惡的小子！」辛狡咬牙切齒，卻是不得不從懷中取出一瓶丹藥來，「這是行軍丹，江湖中人必備的療傷靈藥，為師現在就贈與你，望你好好習武！」
辛狡本想說兩句漂亮話，奈何腹中沒什麼墨水，也就直來直去了。
誰料蕭遙接過打開后看了看，很是失望地道：「行軍丹啊，聽說是軍人士兵在行軍過程中用於治療疾病的丹藥，你也太摳了吧……」
「媽的還挑三揀四！也罷，先滿足他的要求，等得手后，再將他折磨得生不如死！」
辛狡這麼一想，倒是釋然了，手掌一翻，一條慘綠的蠱蟲出現。
只見那肥厚的腦袋上長著如雞冠狀的赤紅肉疙瘩，兩隻眼睛退化成了兩個黑點，卻仍給人以陰森森的凝視感。
「這是赤冠蠱，贈與你防身，總行了吧？」
辛狡說著，大方地遞了過去。
然而這次蕭遙直接露出懼怕之色，身體猛地往後一縮：「這蟲子好可怕，還是算了吧！」
辛狡火了：「那你到底想要什麼？」
他贈送赤冠蠱可是惡意滿滿，因為這乃是他的本命蠱，別人根本煉化不了。
一旦蕭遙收下，騙取到練功法門后，他心念一動，赤冠蠱就能鑽進蕭遙的身體里，將五臟六腑吃個乾淨，再從眼窩子里爬出來，出一口惡氣！
哪裡想到，這小子居然嫌蟲子噁心，不要了！
蕭遙先將目光瞄向辛狡腰間的苗刀，在他森然的目光下敗退後，又梗起脖子道：「我想要件護身的寶貝，行走江湖，誰沒件神兵寶甲什麼的？」
「好啊！」辛狡氣急而笑，唰地一下脫下短褂，從胸口取下一物來，「這是護心鏡，你們漢人軍隊里要當將軍才能穿戴的寶貝，平常的武林中人根本得不到，怎麼樣，我大方吧！」
辛狡所言非虛，這護心鏡為鑌鐵所鑄，即便是在中原也算得上貴重之物。
卻是他們此次肩負重要任務，臨行時拜月教長老賜下的。
而就算辛狡立下大功，回歸教中，恐怕也要收回，可見其寶貴。
當然，真要和苗人頭領手裡那把巫月神刀一比，又算不得什麼了。
「大方，你真是太好了！」
蕭遙不奢求太多，一把接過護心鏡，脫下衣衫，喜滋滋地穿上，拍了拍胸口，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原來是想要保命，小子，你太天真了！」
目睹這一幕，辛狡卻在冷笑。
待會一刀把腦袋削掉，看護心鏡怎麼護你。
「好啦，現在把秘訣說出來，師父我參詳后，我們一起修鍊，神功大成，縱橫天下！」
這麼多本錢砸下去了，辛狡心癢難熬，急急地道。
幸虧這一次蕭遙沒有再出什麼幺蛾子，乾脆地將秘籍翻到最後一頁，指著上面道：「父親告訴我，這頁才是真正的總綱，想要入得此門，必須要行使法契，才能得見真解。」
「原來如此！」
辛狡細細一看，這一頁上端繪有儀式圖畫，正中空白，四周輔以紋飾，有種渾若天成的精緻感，於書頁中卻隱約有種暴殄天物的感覺。
但其中蘊含的那股引而不發的強大力量，卻讓他深信不疑，此書絕不是凡品。
按照蕭遙所教，他先把那幾個不會的字念純熟了，再運使氣血，於心口輕輕一劃。
一滴精血頓時落在了書頁中央，最後將手掌按了上去，準備念咒。
然而就在這一刻，辛狡渾身一顫，猛地抽離開手掌，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
一股冥冥中的恐懼感，令他下意識地遠離此物，否則將會有萬劫不復的危險！
「你怎麼了？是法咒不對嗎？」
「怎麼回事？」
蕭遙疑惑地看了過來，辛狡也驚疑不定地看著手中的秘籍。
直覺告訴他，有問題。
但在這個時候退縮？
先前花費了那麼多口舌，送出了行軍丹護心鏡，好不容易擁有一飛衝天的機會了，就因為一個莫名的感應，退縮放棄？
越付出，越不舍，辛狡實在做不到。
「父親告誡過我，念咒一定要誠心，不能有其他雜念！你剛才胡思亂想了吧，那可不成！這樣吧，你跟著我念，出了什麼事情，我們一起承擔——」
蕭遙這時心裡其實也是忐忑不安，焦慮到了極點，聲音微微有些顫抖地道：
「請奉明旨，締此契約，引魂離魄，化精鍊粹，返明初元，自化入虛，契！」
辛狡定了定神，覺得有理，強壓下心驚肉跳，虔誠地念道：
「請奉明旨，締此契約，引魂離魄，化精鍊粹，返明初元，自化入虛，契！」
轟！
隨著法咒最後一個字落下，一道璀璨奪目的光華豁然亮起。
只聽呲啦一聲，整本秘籍在一股磅礴大力下被扯得粉碎，唯有一張白色卡片冉冉升起。
「啊啊啊啊啊！」
辛狡驚恐地發現自己的手正飛速地吸扯進那張卡片中，一個呼吸間就到了手肘。
瘋狂掙扎毫無用處，好像那邊正有著一頭蠻荒巨獸，要將他拖入無底深淵，永墜沉淪！
超出生死的莫大恐懼讓他發出驚天動地的慘叫聲，更讓他恨得目眥欲裂的是，蕭遙二話不說，轉身就跑！
「小賊，你騙我！」
辛狡哪裡還不知道自己上了當，惡向膽邊生，唰地一下用左手反抽出腰間的苗刀，對準蕭遙，投擲過去。
「想我死？沒那麼容易，我們同歸於盡啊啊啊！」
苗刀電射而出，千鈞一髮之際，蕭遙卻是旋風般地轉過身子，然後整個人就被硬生生地抽飛起來，啪嗒一下落在地上。
辛狡解恨地喘了口大氣，右臂已完全被吞噬。
可是就在下一刻，蕭遙突然直起身來，哇的一下吐出一口鮮血，趕緊從懷中取出行軍丹，服了一顆下去。
辛狡卻是呆了。
不可能，這漢人小子怎麼會沒死？
然後他就見到，搖搖晃晃站起來的蕭遙，衣衫破碎，露出了反射著光澤的內甲。
那是……自己剛剛給他的護心鏡！
噗！
辛狡氣得七竅生煙，口中鮮血狂噴，蕭遙還不忘遙遙致意：「謝謝你！」
「不！！！」
心神巨震的辛狡再也抵抗不住，隨著一道無盡不甘的怒吼，整個人徹底虛化，變作一道光芒，消失在了元卡中。
「呵呵！」
雨越下越大，滴在十里坡那青綠的樹叢中，又以完美的弧度滑落，在草葉上留下道道清痕，沒入土中。
蕭遙靜靜地欣賞著風景，撫住額頭，低低地笑了起來。
四肢百骸已經開始涌動出莫名的力量，頭腦清明，內傷也在行軍丹的治癒下好了大半。
他站起身來，雙手環抱天空，在暴雨中放聲狂笑，狀似癲狂，卻是此時最真實的感受：
「哈哈，我成功了，我成功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