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酒席

  話說因有一塊彭祖親手腌漬好的鹿肉，夕成玦整忙了一日。


  一大早就請了陸吾去瑞果林里偷挖伯汗上仙的梨花白，自己則一邊把風一邊偷摘了幾筐菌菇，這原是他二個一向熟手的不告而取的把戲。


  伯汗上仙是個脾氣好的，因這兩位上門叨擾又不知更要順走多少，只要不亂糟蹋東西，就睜一眼閉一眼由著他們胡鬧也不現身。


  墨恆也一早就收了青鳥傳書，夕成玦力邀他晚上去隨園喝酒吃肉，他估量著一味鹿肉還不夠夕成玦塞牙縫。


  另擬定了幾樣佐酒小菜：涼拌筍絲、五香茶干、松花雞腿、桃仁木耳。讓隨園的小墨童去做了來備著晚上用。


  回來路上，軒轅小沉提了提輪迴鏡的事，季雍是無可無不可，胡不歸則是滿口答應。


  軒轅小沉得了雙重允諾，心滿意足的把心思放回那塊鹿肉上，也沒仔細推敲這兩位算是當世最能惹事的兩位仙君，到時候不知道又得惹出什麼事來。


  先前長居太上極瑤天的時候，酒肉果菜帶進去自己吃沒什麼趣味，她就寄情於花草，並沒分神放在膳飲上，食一粒清腸稻經年不飢，渴了喝些瓊漿玉液潤潤喉嚨。


  等到出來之後，在胡不歸的刻意培養下，她的吃貨程度已經不比凡間的差了多少。


  夕成玦想激起墨恆的好勝心，大肆渲染了一通彭祖高徒胡不歸做菜的本領，又極贊一番雉羹如何美味，說到口乾舌燥，只好喪氣的嘗了嘗面前備好的松花雞腿，大為傾倒，不住筷的夾來吃，陸吾沒他那般貪食，自取了一壇陳年竹葉青來配菜。


  墨恆不為所動，當夕成玦的話春風過耳了無痕迹，遣了墨童為二人溫酒。


  他拿著銀刀分切鹿肉，剔去筋膜，將鹿肉割成兩寸長，三分厚的肉片，又順著脈絡紋理淺淺划幾下花刀。


  軒轅小沉回來時第一塊鹿肉正烤的滋滋作響，她歡呼一聲端了蘸料起來，略卷了袖子要自己烤來吃。


  墨恆操刀烤制的鹿肉含漿鮮嫩，配上那特配的蘸料更是美味異常。


  夕成玦踞案大嚼，軒轅小沉學著將鹿肉翻烤燒炙，火候掌握的竟不比墨恆差多少，陸吾則不一會兒又是吃得大有酩酊之態，說起最近南荒魔族有了一樁異事，新近鋪天蓋地長了不少離魂果，像是有人刻意栽培。


  離魂果只生長在魔界的坐忘林深處，原本也不算稀罕，但這樣東西是能夠為殘軀聚魂的功效，卻是人人都知道。


  胡不歸和季雍對視一眼，心知肚明魔族弄這些東西是做什麼用的，季雍先發話說道：「魔族向來偏安一隅，現在搞這些東西，肯定是在策劃什麼陰謀。」


  陸吾已喝到酩酊大醉，聽著覺得很是有理，隨意說道：「既然如此，給他全毀了就是，能浸酒的話把他那林子里的都拔了來。」


  季雍滿飲杯中酒，笑道：「等下我就去走一趟。」


  夕成玦磕磕巴巴起來，說道：「這要是被人逮著，恐怕就引起兩族相爭，讓魔族有發難的理由，實在是划不來。」


  沒人理他，夕成玦悶了頭喝酒，忽然感覺自己有點慫過了頭。


  試問天下間有誰能兵不血刃神不知鬼不覺的毀了這離魂草再回來，自然是幻術通神的季雍仙君。


  陸吾一向使力不使心，倒不是他蠢笨，實在是打得過他的沒幾個，輕易沒人敢惹他，不需要顧忌。魔族魔君算盤打得再精，恐怕和眼前的胡不歸跟季雍比起來，都根本不值得一提。


  他懶得理這些彎彎繞，把袍襟下擺一拂，隨心所欲的開始跳舞。


  夕成玦笑道：「來了，陸吾上神最有名的醉舞。」


  軒轅小沉鹿肉吃過了癮，到底晚間風涼，胡不歸細心的為她備了雞絲麵驅寒，這會子正熱熱乎乎的吃著一碗面，心裡默默記著加上菌菇才好吃，心裡盤算以後要拿它做宵夜的保留項目，湯鮮味美。


  抬眼看陸吾上神，這舞跳的是不知所謂，全無章法節拍可言，舉手投足僵硬緩慢，但好在且舞得縱情肆意，毫不拘束做作，倒也不算笨拙難看到了極點。


  她噗嗤一笑，胡不歸也跟著笑了，說道：「難怪陸吾上神至今未曾娶妻，恐怕和這個舞姿有那麼一點關係。」


  話音未落，就被陸吾劈頭丟了一匣子雪芝丹過來，喝道：「本上神的私事，你這小子休得編排。」


  胡不歸也不躲，抬手抓住葯匣，轉身遞給軒轅小沉，說道：「給你的葯。」


  軒轅小沉頓時苦了小臉，看得在座諸人都笑了。


  胡不歸取了她沒吃過的俄羅斯紫皮糖出來，看著她皺眉把葯吃了，就趕緊遞上一塊兒去嘴裡的苦味。


  季雍見月至中天，想了一想對胡不歸說道：「我今晚動身去南荒毀了那離魂果林，明早方回。你晚上在我的聽風軒委屈一晚，莫讓她一人獨留在意園。」


  墨恆向來寡言，卻很是思慮周密，建議道：「你乘我做的機關朱雀去，可以順便查看下那離魂草林周圍有沒有促進靈植生長的陣法，給他一起破掉，免得他回頭再種。」


  季雍點點頭應了。墨恆就先行告辭。陸吾和夕成玦繼續對酌，大有吃到天荒地老的架勢。


  軒轅小沉擔心哥哥，道了聲少陪，就自己去園中池水，施展觀微之術看哥哥的去向。


  那雪芝丹有固魂養神之效，她瞧了一會兒，就拄著頭有點犯困，跟過來的胡不歸在她身邊坐下，見她昏昏欲睡，就好言好語的說道：「睡罷，我幫你看著季雍，保證不讓他有事。」


  軒轅小沉深深看了他一眼，一揚袖子，池水中的場景就變成了胡不歸摟著夏夢的畫面。


  卧槽，還有這種操作，胡不歸心底暗罵一句，不閃不避的抬眼看她，說道：「那是我在凡間救的小姑娘，我和她沒有男女私情。」


  「那你穿著寢衣救她？」軒轅小沉不滿的反問一句。


  胡不歸無語，心想將來你回憶起自己還穿過熱褲和弔帶背心的話，別羞得找個地縫鑽進去，這會也沒別的好理由解釋，只能硬著頭皮說：「那不是寢衣，雖然穿在我身上是性感了一點，但的確是凡間最普通的一種裝束。」


  他很坦然，本來就沒大事，要是搞得好像多心虛，反而更讓女方心裡打個結。


  果然軒轅小沉沒有再問，只是池水中的畫面又換成季雍乘著朱雀在夜空翱翔。


  看來這事是揭過去了，胡不歸倒是有幾分驚奇她能看到凡間的事情，正要問個究竟，疲倦的軒轅小沉輕輕把頭倚在他肩膀上，靜靜的睡著了。


  更深露重，胡不歸嘆口氣，將她打橫抱起，花木幽深，月色如霜，懷中小人沉睡間呼吸聲又清又淺，身子是他熟悉的馨香柔軟。


  他放慢腳步，有些盼著這條小徑永遠走不到盡頭。


  「書老。」


  「小仙在。」


  「她這麼精，我該不該將魂魄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