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兩小無猜

  原來如此，看來白澤說的咒中惡咒就是這個意思，胡不歸抱著懷裡柔柔弱弱的小人兒，忽然明白了這小姑娘作為黃帝家的後裔，身份何等尊貴，居然會在太上極瑤天幽居這麼多年的原因。


  季雍淡然道：「有我在，你沒本事傷她。」


  蚩尤殘魂桀桀怪笑起來，說道：「軒轅家的小娃娃，本事不怎麼樣，口氣倒是很大，你可知我前身是誰？三千大道的魔道就是我所化，待我復活，你軒轅家一絲血脈也別想留下。」


  頃刻之間，血楓林中陰霾盡去，風清月白。


  季雍一步步走過來，從胡不歸懷中接走妹妹，神色從容而冷靜，恍如一切不曾發生。


  胡不歸望了望尚還沉睡的少女，心裡一窒，今天這一幕，彷彿是條看不見的線，將一切他已知的線索串聯起來。


  蚩尤是個戰五渣不足為慮，魔族羅睺那就是鴻鈞老祖喚出善、惡、執三屍才能搞死的超級BOSS。


  老爹紅雲當年抽走軒轅小沉一道魂魄，放在與仙界隔絕的凡間，肯定就是為了保護她。


  還好那一道魂魄仍存於伏羲琴之中，不然今日之事根本沒法善了。


  既然如此，在有能力保護她之前，都不能將屬於陳小沉的記憶歸還回去。


  他定定神，說道：「先回去吧，老季。」


  軒轅小沉對蚩尤的詛咒一無所知，陷入了夢境。


  夢中她變作一片輕白粉紅的桃花瓣附身在一個廚娘的頭巾上，隨著她進入了一處小冰窖。


  那廚娘是準備點心的，端著一份冰鎮好的琥珀色蔗漿和雪白乳酪，上面點綴著色澤絳紅去了梗的初熟櫻桃上，看著極是甜涼可口。


  這道甜羹賣相著實不錯，看得她頭巾上的小花瓣歡喜地顫了顫，躡手躡腳趁她不注意飄落在那櫻桃筐邊上。


  廚娘將甜羹放下，就又去準備其他點心。


  軒轅小沉見她走了，就變會了雪白可愛的女童模樣，依樣畫葫蘆拌了一碗櫻桃吃的心滿意足。


  一邊拿勺子舀櫻桃一邊念叨剛才聽過的點心名字，滴酥、雕酥、玉露團、櫻桃畢羅，因全是仙界見所未見的點心名字。


  故而她十分想嘗一嘗，喃喃自語道：「這都是送到王府去的，擺盤裝盒后一點也剩不下，要怎麼才能吃到呢。」


  這時冰窖角落裡呵的一聲笑，她嚇了一跳，循聲望去，見是櫻桃筐旁邊一個白玉耳壇明光微微，帶著一層幻化的氤氳之氣。


  她絲毫不懼，過去搖一搖那罈子，笑道：「你是個罈子精吧，也是來偷吃的嗎？」


  那罈子精倒有點詫異，瓮聲瓮氣的說：「想不到你年紀小，眼力也不差啊，一眼就看出來是我在笑。」


  說完搖身一變，變成一位頭髮蓬鬆不羈的小男孩，說道：「我叫胡不歸，覺得讀書沒意思，所以來凡間玩的。這裡的人一點仙法不會，我現在是寧王府的座上賓，既然你有緣能看破我的變化，你就充作我的同伴，等下就帶著你一道去赴宴。」


  軒轅小沉聽著能光明正大的吃喝，歡歡喜喜的答應下來。


  前廳，寧王府內笙歌燕舞，軒轅小沉跟胡不歸一起被奉為座上賓，興緻勃勃把她看中的各式酥酪皆嘗了一遍，其中叫透花糍的糯米豆沙糕尤其滿意，看起來玲瓏剔透，吃著軟糯可口，她毫不客氣的又袖了幾塊。


  胡不歸一臉嫌棄的看她，拿筷子在她小手上輕輕一敲，說道：「喂。」


  軒轅小沉立時收斂幾分，忙擺了一副道法精深的仙童模樣出來。


  不料上首寧王爺早看著她生得嬌美可愛，吃相活潑不拘束，招手宣她上來坐在自家案側，因短手短腳還是個小娃娃，又多疊了幾枚蒲團墊高了座位，親自指了一味乳釀魚給她吃，甚是慈愛的說道：「小仙家吃多了糯米恐怕要積食，吃一尾奶湯魚化解化解。」


  這魚是用乳酪把魚腌制，再用雞鴨豬骨肘子一起熬出乳白湯汁，魚肉混合酪香，湯鮮美濃厚，軒轅小沉很是喜歡，不知不覺吃盡一碗，早有伶俐的小膳官又為她添了一碗。


  寧王看她可愛，笑呵呵舉杯對胡不歸道：「我看這位小仙家喜歡這裡的飯食，可否留她在我府上多住幾日，給我女兒做個玩伴，這看她吃相都能多吃幾碗飯。」


  胡不歸小大人一般，舉杯飲盡佳釀，悠然道：「既是王爺相邀，原本就應該留她在這裡。」


  軒轅小沉喝得正愜意，一口湯險些嗆在喉嚨里，心想自己也是背了哥哥偷跑出來，要被留下可是大大不妙，豎了耳朵聽胡不歸怎麼說。


  胡不歸笑咪咪看她一眼，說道：「實不相瞞，因王府的點心極是可口，我不好意思開口多討，因而拿個食盒幻化了這小童，意在多裝幾塊糕點回去留著吃，不想卻被王爺看中了，實在是慚愧啊慚愧。」


  寧王不信，下意識伸手想摸摸面前俏麗小童，機靈的軒轅小沉忙拈個決，幻化成一個竹食盒，不忘將食盒蓋顫顫巍巍掉下來，露出她袖走的數塊透花糍，將胡不歸不打底稿隨口而來的謊話配合的天衣無縫。


  寧王怔了怔，撫掌大笑，連贊妙哉，又命身旁的膳官給食盒裡多添了幾樣冰果子，又看了一回那食盒，頗為體貼地說：「小仙家這食盒太小，來人給我換個三層的來。」


  軒轅小沉本就覺得那冰果子涼的很，一聽寧王這話，更加不由得打個寒顫。


  胡不歸忍著笑端了一杯酒上前說：「今夜酒菜盡善盡美，只是天陰無月，我就以此杯中月獻與寧王，至於食盒就不用換了，今日與一位桃花仙子有約，卻是要告辭了。」


  說罷拎了食盒揚長而去，留下寧王和席間諸人，對著杯中那輪金燦燦的明月嘖嘖稱奇。


  胡不歸帶著食盒出了門，就躍上了王府門外不遠一棵大槐樹，將食盒輕輕放在樹梢上，笑道：「這些都給你吧，就此別過了。」


  一陣微光閃過，軒轅小沉變了回來，將手上冰果子遞予他一半，猶豫片刻，有些不好意思的問道：「你家在什麼地方？下次也出來玩嗎，我帶好吃的給你啊？」


  胡不歸不答，說道：「有緣再見罷。」


  軒轅小沉脾氣挺好，見他不願透露身份，也就一笑而過，坐在枝椏上歡歡喜喜拿出雪酪酥埋頭苦吃，沒看見胡不歸起身後，低頭看著她一笑。


  不知不覺間，眼前事物如鏡花水月一般漸漸虛幻起來。


  軒轅小沉緩緩睜開雙眼，看見一面碧青色的帳頂，扶著頭坐起來，那床枕觸手綿軟，她只隱隱約約記得夢中之事，越想越忘，再想的時候，就記起自己在血楓林中暈倒了。


  這時帳外有個音調怪怪的小丫鬟，輕聲說道：「仙子可是醒了，奴婢幫你掛起帳子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