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消失的爺爺（上）
父親見我驚愕，抬手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又猛地吸了一口煙，然後狠狠的將煙頭掐滅，似乎是下了很大決心一樣。
我見他這副模樣，立刻便坐得筆直，因為我知道，往常父親表現出類似的舉動一般都是他既要講述重要事情或做出重要決定的時候。
「天兒，這件事我本想它能爛在肚子里，但是如今涉及你的安危，我便講於你聽，希望對你有所幫助。」
接下來，父親從他退伍之後的一件事講起。
那時父親還很年輕，前途正好，但是家裡爺爺突然傳訊說是染上重病。
奶奶去的早，爺爺膝下有三個兒子，剛剛聞訊的時候他雖然很挂念也曾想膝下盡孝。
但時值國家建設時期，並未能請下半日假期，無奈只好電報囑託自己兩個哥哥代為照料。事情接下來的發展並未能按照父親料想的一樣。接二連三的噩耗不斷傳來。
先是半月之後，父親竟接連收電報說是自己的大哥二哥相繼失蹤，無奈之下，父親只得在當年申請轉業，到了地方武裝部工作，順便照顧起了爺爺。
回到家，父親發現爺爺幾乎已經成了植物人，照顧爺爺之餘父親還同時開始追查自己兩個哥哥的去向。
隨著時間的增加，不僅爺爺的病情更加糟糕，就連查到的兩個伯伯的情況也令父親極為震驚。
因為父親竟然得知了在自己參軍期間，爺爺竟領著自己的兩個兄長做起土老大。
土老大是我們這個地方對盜墓賊的稱呼，盜墓這行當自古就有，本不稀奇。
但是根據父親掌握的線索，卻發現爺爺和兩位伯伯並不是是逢墓必盜，他們所盜的都是一些剛剛埋的新墳。
單就這一點來說，這簡直就是有些不顧道德了。
但直覺告訴父親，三人並不會是這樣的人，自爺爺往上兩代起楚家世代從商，爺爺更是在抗日戰爭時候毀家紓難，散盡家財救助流民，為鄉鄰稱道。
不光如此，爺爺對於自己的三個兒子管教十分嚴格，甚至稱得上苛刻，就連不惑之年喜得的幼子也就是父親都不例外。
想到這些，父親心思鬆動不禁暗想他們應該是在尋找什麼東西，還是極為重要的東西。
現代社會不是古代，死者有眾多陪葬器物品，墳冢之內除了石灰棺木若說還有其他的東西，那便是死人了。
追查到這裡得出了這樣的一個結論，父親也是興意闌珊，他對此類事情極為反感。
事到如今，本來極為熱心的父親在此時也便沒有了繼續追查下去的心思了。
但是入秋後的一天晚上，父親卻又重新開啟了他的追查之旅。
在父親的講述里，那簡直就是噩夢。
那天夜裡大雨滂沱，父親給爺爺起了小灶，飯菜剛剛煮好，窗外忽然一道閃電一聲驚雷。
秋天打雷父親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遇到，差點驚得他打翻了碗。
將飯端至爺爺床前，父親猛然發現，床上竟然不見了爺爺的身影。
此時屋外又有閃電落下，借著閃電亮光，父親猛然看見一個黑影消失在夜色里。偵察兵出身的父親目光極銳，立刻就發現那人的身形和爺爺相似。
於是抓起牆上的雨衣就沖了出去，跟隨著深深淺淺的腳印，父親一路追了數里地。
到了一處極偏僻的地方之後，父親隱隱聽到前方傳來掘土的聲音，還有一陣陣對話聲。
聽到這聲音，父親頓時有些慌神，因為那聲音不是別人的正是兩個伯伯還有爺爺的。
暗覺不妥的父親悄悄近前，一片密密的毛竹叢后三個人正在刨著一座新墳。
這景象本就讓人冷汗涔涔，這時父親忽然想起這是夜晚還下著雨，自己為何能看的如此清楚。
這不想還好，內心裡一探究，忽然注意到三人旁邊竟然立著三支火把，在大雨之中正發著冷幽幽的綠光。
「鬼火！」
父親差點沒驚叫出來
年少時候，父親曾看過不少神怪小說，書中說鬼火通常都是招魂之物。
雖然隨著父親知道的科學知識越來越多，知道了鬼火不過是白磷自燃形成的一種自然現象。
但是此刻，年少時烙印在心底的陰影還是爆發開來，讓他體會到了一種恐怖的寒意。
借著鬼火光芒，一副觸目驚心的畫面落入父親眼中。
只見三人刨開墳墓之後，將屍體的胸口剖開，竟然將死者的心臟掏了出來。
緊接著三人在地上用石頭擺出了一個骷髏圖案，將那心臟放在骷髏嘴巴處，然後跪在地上念念有詞。
講到此處，父親的臉色變得很不自然，深吸一口氣后，父親講述了他看到的畫面。
只見那心臟竟然嘭的一聲爆開，將整個石頭堆成的骷髏染得一片血污。
這竟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這一切發生之後，一陣濃霧流轉，三個人竟然就那樣不見了。
久久不能平靜的父親急匆匆的迴轉，剛回到家，卻驚訝的發現爺爺竟然還是躺在床上的，他的模樣並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也沒有一點點淋雨的跡象。
此時的父親看著自己身上還滴著水的雨衣，還有那雙沾滿泥水的鞋子呆若木雞，饒是父親也是參加過越戰的老兵，死人堆里爬出來的漢子，此刻也禁不住害怕得打了幾個寒顫。
好在當時父親在身邊還有不少戰友鐵哥們。
當天夜裡，父親就將老爺子交給幾個鄰里一直光屁股長大的鐵哥們，自己開著他那輛破北京吉普就去找他在單位里的戰友了。
拉來了四個戰友還有先前的三個老鐵，幾人到了一起之後，父親才將自己的所見所聞告訴了幾人。
幾個人對父親的話也是將信將疑，畢竟父親的描述太過離譜，幾人幾乎是聞所未聞。但他們知道父親從不扯謊，而且還有兩個伯伯離奇失蹤在前。
所以幾人商議，等到第二天晚上再看看情況。
可誰曾想，爺爺沒等到第二天天亮，便沒有了呼吸。
聽父親講，當夜的雨沒有停，但是早上四點多的時候，鄰居家的公雞打鳴卻格外的響，似乎就像是在人的耳邊響起的一樣。
那個時候正是人們最易犯困的時候，連父親和幾個戰友都熬不住了，當雞鳴響起，幾人卻都是一個激靈驚醒過來。
只見爺爺猛然自床上坐起，嗓子里嗬嗬有聲，一手緊緊攥成拳頭，似乎還握著什麼東西，另一手緊緊扣住床沿。
一時間七八個彪形大漢手忙腳亂，立刻沖向爺爺床邊想要送爺爺去醫院。
幾人抬著爺爺用力一搬，卻發現床也跟著猛地一晃。原來是爺爺另一隻手扣著床沿，竟是生生在床沿上抓出了幾個指印，後來父親看過每個指印足足半公分深。
幾人又是掰又是拉，竟是怎樣無法將爺爺弄撒手。
無奈幾人只得抬床，等到了門口爺爺才拚命將緊攥著的手伸到父親懷裡，此時的爺爺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了。
父親顧不上爺爺的反應，一邊掐他的人中一邊指揮著眾人抬床，剛剛出門一個道閃電劃破夜空，好巧不巧打在房外的那棵老槐樹上。
緊接著是一聲巨大的響雷，然後就是樹倒的聲音，又是一聲巨響加上一些樹枝折斷的聲音之後，接著又是一聲砸中東西巨響。
此時在燈光的映襯下，幾人看到了不遠處的景象，大門外的那棵兩人合抱粗的巨樹已經倒下，不光斜著堵住了大門，還把停在門口的那輛破吉普車給砸癟了。
遠處又是一陣閃電雷聲，乍然明亮的天空忽然將樹影投到地上顯得猙獰森森，爺爺的手也在此時猛然下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