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七章 大禮
因為臘梅的一番建議,白氏和馮淑嘉進行了一番懇切的推心置腹的交談。
馮淑嘉先是愕然,旋即又是好笑又是感動又是愧疚又是無奈,笑著勸道:「我知道母親都是為了我好,然而現在我對這件事情真的沒什麼心思……」
一見白氏聞言臉色一變,又要跟她著急,忙又開口解釋道:「母親別著急,我不是那個意思……嗯,我是說,我從來沒有想過這件事,所以您乍然一問我,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白氏這才鬆了一口氣,她還真害怕馮淑嘉說自己無心此事,故意推脫。
長嘆一口氣,白氏勸說道:「原本這種事情不該拿來問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可是母親知道,你向來是個有主意的孩子,不願意越俎代庖委屈了你自己的心意,就只好先來問一問你了……」
白氏話里的無奈還有些微的歉疚,讓馮淑嘉很是內疚,忙開口道:「我覺得母親這是疼惜我,想讓我自己做主呢。這要是擱到別的家裡,只怕父母自己權衡很好了,就直接發話讓女兒出嫁了呢……」
盲婚啞嫁,婚後兩人不是相敬如冰,就才成了怨偶,能恰恰好佳偶天成的,不過是極少數的幸運的人。
「所以母親且容我想幾日,等我想好了,再和您說。」馮淑嘉誠懇道。
怕白氏不同意,她又緊接著補了一句:「您也知道,如今這前朝後宮都有風言風語流傳,各地甚至還有義軍起事,更有番邦藉機生事,天下亂鬨哄的一團,實在不是什麼談婚論嫁的好時機。別的不說,就單說父親手裡握著兵權,只怕咱們家就不能輕易地從這場漩渦中脫身。」
白氏知道馮淑嘉一向有主意,想事情又想得深遠,聞言微微一怔,眉間難掩憂色,然而還是很快打起精神來,反過來勸慰馮淑嘉道:「這些事情自然有大人們頭疼,你父親也絕不會讓咱們替他擔心,你儘管放心好了。」
馮淑嘉點點頭,笑道:「我都聽母親的。所以母親您也別著急,容我好好地想一想。這畢竟是一輩子的事情,我也生怕行差踏錯。」
白氏要的就是馮淑嘉如此良好的態度,聞言自然沒有不答應的,點頭道:「那你就趁著年前這段時間好好地想一下,翻過年來,等你及笄了,就要正式開始說親了。」
現在已經是十一月底了,也就是說,白氏只留給了她一個月的緩衝時間,還真是緊促呢。
不過這原本就和時間長短無關,反正她這一生早就認定了蕭稷,任它天地翻覆滄海桑田,至死不渝。
馮淑嘉笑著應了,暫時還不敢拿這個話來「嚇」白氏。
隆冬臘月,天氣嚴寒,普降大雪,損毀了不少的屋舍,也造就了不少的難民。
這一次,受災地區之廣,民眾之多,可不是楊皇后帶頭捐贈了物資就能夠安全度過的。
爭鬥得再厲害,百姓到底是無辜的,馮淑嘉拿出私產,扎設棚屋、贈粥施藥,盡自己的綿薄之力幫助那些無家可歸的災民。
當然了,這種事情,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不好出頭,便都交給了蕭稷去辦。
「既然咱們做了,那就不要想著做好事不留名了。」馮淑嘉笑道,「那樣高尚的事情,就留給聖人們去做吧。咱們得讓民眾們知道是誰幫助了他們,他們才好知道心裏面應該感激誰。」
蕭稷明白馮淑嘉的意思,坦然接受她的饋贈,真誠得感謝道:「多謝了。這些事情我會交給各地的義軍去做的。」
畢竟,這時候李奉賢和隆慶帝爭鬥正酣,他若是貿然出頭,惹得兩方注意,只怕兩方會因為外力的威脅,暫時互相妥協,合理來絞殺他的。
馮淑嘉也覺得如此甚好,笑道:「你看著處置就行了。我相信你!」
原本是他們兩個人的復仇,可是她卻為了保全家人,做事情的時候畏手畏腳,把事情都推給蕭稷,區區錢財而已,還真當不得蕭稷如此誠懇地道謝。
蕭稷微微一笑,就這麼默默地看著馮淑嘉,沒有說話。
馮淑嘉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別來臉,看著那燒得通紅的炭盆,嘴角卻忍不住上揚。
所謂「喜歡」大概就是這個樣子吧,兩個人在一起,哪怕明知前路危險重重,哪怕什麼話都不說,就這樣靜靜的坐在一處,都忍不住感嘆起時光的靜美、上天的厚賜來。
半晌,還是馮淑嘉先開口打破了沉寂:「小打小鬧的,無法傷了汾陽王的筋骨,所以我想趕在新春到來之前,送給汾陽王一份大禮。你覺得如何?」
汾陽王和隆慶帝兩人如今還不曾撕破臉面,只是在暗中較勁,沒有人從旁推波助瀾、架柴拱火,只怕進程緩慢。
而對於蕭稷來說,時間拖得越久,就越容易暴露自己的身份和實力,後患無窮。
「你的主意自然不會錯了!」蕭稷想也不想地就笑著回道,「說說看,有什麼我能夠幫得上忙的地方。」
「這回不用你動手了。」馮淑嘉笑道,「李景一個人,就能讓那京兆府尹邱大同翻不了身。」
乍然間又聽到「李景」的名字,蕭稷眉間倏忽一皺。
一直以來他都沒有想明白,馮淑嘉當初為何如此執著地盯上並且不遺餘力地對付李景,如今再看到馮淑嘉眼底一閃而逝的恨意,蕭稷既覺得心疼,又莫名生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他說不準那是一種什麼感覺,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並不喜歡這種感覺。
或許,是不喜歡馮淑嘉的精力耗費在別的人身上吧。
蕭稷暗自嘆息,面上卻已經恢復了沉靜,開口道:「如此甚好。咱們越少親自動手,暴露的風險就越小。」
京兆府尹在京城算不上是個多大的官兒,可畢竟治理著整個京城的日常瑣事,關係重大。
若是邱大同突然間出了事情,砍斷了汾陽王一隻有力的臂膀不說,就是隆慶帝也有的煩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