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 干票大的
蕭稷將自己昨晚在永安巷曹家門口見到的事情和馮淑嘉說了。
馮淑嘉聞言面露驚訝,蕭稷竟然也注意到了曹彬!
為什麼?難道僅僅是因為和汾陽王素有嫌隙,見不得他好嗎?
她可不相信。
蕭稷卻以為馮淑嘉驚訝是因為李奉賢派人盯著曹彬一事,見狀遂把他打探來的消息,毫不保留地告訴了馮淑嘉:「汾陽王盯上曹彬,是因為他過目不忘的天賦,更是因為他在內閣做文書,日常能接觸到一些朝中機要。」
這話說得很明白,汾陽王意圖打探朝事,窺伺聖意,有不臣之心。
馮淑嘉面色複雜,她不明白這麼重要的事情,蕭稷怎麼會輕易就對她宣之於口了。
要知道,她機緣巧合遇到了曹彬,借著道歉行事的真正目的,可一直都緊緊地瞞著蕭稷呢。今日若不是蕭稷主動尋了過來,她估計會連和曹彬的相撞都一直瞞著他。
「所以你這番機緣巧合之下幫助了曹彬,被那兩人稟報給了汾陽王,只怕他很快就要盯上你了。」蕭稷擔憂,也是試探,試探馮淑嘉會不會告訴他她如此特別對待曹彬的真正理由。
然而事實讓他失望了。
馮淑嘉抿抿唇,狀似隨意地笑道:「那還真是巧了……看來,我得儘快了結此事,免得礙了汾陽王的眼。」
這倒像是實情,以武安侯府如今的情勢,怎能和權勢煊赫的汾陽王硬碰硬?
蕭稷眸光一暗,笑嘆道:「如此,甚好,甚好……」
馮淑嘉知道蕭稷機敏,此時只怕早就猜出她的遮掩糊弄,然而那又怎樣,她怎敢將一家人的性命都交託到蕭稷這樣一個神秘莫測的人身上。
心裡,卻沒由來一陣低落。
與人互相猜忌防備的感覺,可真不好。
蕭稷同樣如此感受,馮淑嘉瞞著他,而他現在也還不能對馮淑嘉全然坦誠。
兩個人都不說話,屋內一時岑寂。
尷尬彌散開來。
日光斜射進來,空氣里的微塵飄轉沉浮不定,聚合,又分開。
蕭稷突然生出頓悟來,他不願意和馮淑嘉就這樣防備著,然後日漸生分下去,總得做些什麼才好。
「我……」
「你……」
兩個人同時抬頭開口,訝然看向對方。
目光一對上,馮淑嘉下意識地別開臉,謙讓道:「君公子先說。」
蕭稷定睛看著馮淑嘉的躲閃,沉沉的眸色逐漸染上一層光彩,笑容璀璨如明月:「不知馮姑娘怕不怕,敢不敢來次大的?」
馮淑嘉頓時下巴一揚,懟回去:「有何不敢?」
她最不服氣蕭稷看扁她了!
蕭稷看著驕傲如一隻花孔雀的馮淑嘉,臉上的笑意更濃了,這樣躲閃羞澀又不服氣地使小性子的馮淑嘉,他何曾在她面對別人時看到過。
除了身邊親近的人,馮淑嘉面對外人時,一直都是一副表面溫婉端莊,實則疏離冷靜、沉穩機敏的。
對於他,馮淑嘉始終有那麼一絲特別吧。
嗯,就是年紀尚小,還得等上兩三年,才好上門提親呢。
……
蕭稷一時神思飄得有些遠,直到對坐的馮淑嘉收起驕傲,疑惑地望過來時,他才忙以拳抵唇,清咳兩聲,說起正事:「汾陽王窺伺朝政,此舉大逆不道,不管曹彬最後是否甘願為其所用,至少其不臣之心已經彰顯……既如此,那不如咱們順水推舟,『幫』他一把……」
馮淑嘉一怔,旋即目光熱切起來,這個主意貌似很不錯,可以一試。
兩個人傾身向前,秘密私語。
守在門口的採薇不時地往裡探頭看看,只見自家姑娘面上神采飛揚激動萬分,疑惑不解,這君公子到底說了什麼大事,哦,不,應該說是大喜事,才讓自家姑娘這麼高興的?
正在出神,只聽得馮淑嘉在花廳里朗聲喊她,採薇忙收斂容色,快步走了過去。
「你去問問,李良回來了不曾,我有話要問他。」馮淑嘉吩咐採薇。
採薇不敢怠慢,屈膝應諾,立即退了出去。
不一會兒就返了回來,身後跟著的是剛從外頭趕回來的李良。
「姑娘。」李良抱拳見禮,「因為曹大人傷了腳踝,無法行走,所以小人昨夜在曹家值夜,今早給他們買了早點才匆忙趕回的,還未來得及給姑娘回話。」
馮淑嘉點點頭,笑道:「辛苦你了。」
又問:「銀錢給曹大人留下了嗎?」
李良點頭回道:「曹大人本不肯收的,但是小人請求他別讓小人難以復命,再三勸說,他才收了下來。只是,曹大人雖然收了銀錢,卻執意寫了借據,托小人轉交給姑娘。說是就當這些銀錢是他向姑娘借的,來日發了俸祿再還。」
說著話,李良將借據雙手交給逢淑嘉。
馮淑嘉接過來,看著上頭方正挺直的字跡,笑著搖頭道:「真是字如其人啊,沒想到曹大人竟是難得的方正桀驁之人。」
又抬頭對李良說:「既然這是曹大人的心愿,那你回頭就告訴他,就說這借據我收下了,但是讓他不用著急著還。曹老夫人體弱多病,總得留些銀錢應急。」
李良抱拳應諾。
馮淑嘉又問李良:「昨日在曹大人家裡,你可曾發現什麼異常?」
李良看了看蕭稷,遲疑片刻,然而看到馮淑嘉沒有將借據直接收起來,而是遞給了對面的蕭稷時,他頓時明白過來,眼前的人沒有什麼好避諱的,便一五一十地答道:「曹大人家三間正屋,東西共六間廂房,外加一處門房,清貧簡單,除了日常所需,也就只剩下幾箱子書了,粗粗看來,並無任何異常。」
沒有異常?
不知是曹彬掩藏得太好,還是汾陽王還沒有得手。
蕭稷見馮淑嘉皺眉思索,便坦誠地將自己探知的情況如實相告:「只怕是曹大人持身守正,非金錢利益所能收買,一貫清貧如此。」
馮淑嘉訝異地看向蕭稷,見他肯定地點點頭,頓時明白過來,蕭稷只怕是早就察知了汾陽王收買曹彬的意圖,一早就盯著呢。
心裡頓時有些歡喜,蕭稷願意坦誠相待,這樣重大的事情都不隱瞞她;又有些愧疚,原諒她現在還做不到同樣坦誠地相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