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謎團
不過,真是奇怪,他不過提了個姓氏罷了,君公子竟然立刻就猜到了潘姑娘的身份,甚至還叫出了對方的閨名……
天哪,君公子該不會早就認識這位潘姑娘,甚至還頗有些「交情」吧?!
胡老闆驚訝抬頭,失禮地直盯著蕭稷的面門看,那火辣辣的八卦眼神,讓蕭稷想忽視都難。
蕭稷不覺好笑,嘴角上揚,整個人看起來似乎多了一分溫和,然而仍舊清冽,正如淙淙的深山幽泉,寒意不深,卻不可久近。
「胡老闆,一個陌生的姑娘要進鋪子的後院重地,還要搜查屋子,而你竟然被幾張調香方子迷住了眼睛,不問情由,敞開大門任人窺伺,甚至還要和人做生意……」蕭稷輕笑一聲,「結果,這人姓甚名誰你都不知道,甚至也不曾打聽對方有沒有欺騙於你……嘖嘖,我不得不懷疑,你這麼多年的生意是不是白做了!」
幸好潘玉兒現如今還只是形跡可疑,未曾查出於他的大計有何大患,否則他當時若是恰好在鋪子里待著,還不得被人「瓮中捉鱉」了去!
胡記香料行是他進京之後,建立的第一個新據點,意義重大,不容有失,若是胡老闆做不好這個掌柜的話,那他不介意用點手段,換上自己的人。
胡老闆被蕭稷話里的譏諷和眼底的寒意嚇了一跳,腦門上蹭蹭地冒出一層冷汗來。
是了,他只記得君公子為人溫和仗義,給了他東山再起的機會,怎麼忘了,君公子可以扶他起來,也同樣可以將他打趴在地,永遠無法翻身。
潛意識裡,他總覺得胡記香料行是自己的,或者說,終將是自己的,而君公子只是個資助者,所以今日才會自作主張,放潘玉兒進後院隨意窺伺,還妄圖說服君公子,接受潘玉兒的入股……
胡老闆越想越後悔,越想越驚懼,在蕭稷清冷無波的注視之下,逐漸彎下了腰身,第一次像是一個真正的掌柜面對東家時一般恭敬,誠心致歉:「君公子,是小人的過錯。小人保證,絕不會再有下一次!」
蕭稷點點頭,並不因為胡老闆的放低身段就做出寬和大度的姿態來,神情依舊清冷淡漠,點頭道:「我相信你經商多年的能力和誠信,也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才是……」
否則,那於他們雙方都將是滅頂之災。
果然,事情都沒有絕對的好壞,他要利用胡老闆這張「熟面孔」在京城迅速站穩腳跟,就要承擔胡老闆可能壞事的風險。
蕭稷警戒地看了胡老闆一眼,吩咐道:「接下來這幾日,我有事要忙,都不會再來鋪子里,就有勞胡老闆多多費心照料了。」
胡老闆慌忙將腰身彎得更低,垂眉順目地恭敬道:「君公子言重了,這些都是小人的分內之事。小人定當竭心儘力,不負君公子所託。」
蕭稷點點頭,邁步出了書房。
柳元隨後跟上。
直到書房的門從外面合上,四下闃寂無聲,胡老闆還久久不能回神。
出了書房的蕭稷,沉著臉,一路往後院疾行而去。
柳元緊跟在後。
主僕二人剛一踏進後院,白日里阻攔潘玉兒的兩尊魁梧高大的門神,立刻從院落深處閃現出來,抱拳請安:「見過少主。」
蕭稷點點頭,先誇讚了兩人一句:「今日你們做得很好。」又吩咐道,「來說說具體的情形吧。」
胡老闆是得到小二的稟報才匆忙下來察看情形的,並不清楚潘玉兒具體何時闖的後院,更不知道其中的緣由。
其中一人抱拳答道:「少主進入後院不久,估摸還未從暗門出去,那位潘姑娘就鬧著要進後院了,而且十分急切,就像是……」
那人頓了頓,舉了個例子:「就像是我們盯上獵物時,一發現獵物移動,就會追蹤鎖定不放,很怕獵物會突然消失一樣。」
在他進去后不久?就像是鎖定獵物怕其消失一般?
蕭稷蹙眉,該不會,那潘玉兒就是沖著他來的吧。
「還有呢?」蕭稷追問道。
兩人想了片刻,才回稟道:「潘姑娘搜查完後院之後,一無所獲,好像十分傷心,在屋子裡哭了許久……」
哭?
為什麼會哭?
沒有找到期待之物,所以大失所望嗎?還是有什麼別的原因?
但如果真是傷心哭泣的話,那不管潘玉兒盯上的是不是他,對他而言,似乎都沒有什麼致命的威脅。
「還有呢?」蕭稷蹙眉,這點消息,根本不足以讓他推斷出潘玉兒的意圖。
兩人鎖眉相對,還有?少主追問不放,難不成這位潘姑娘大有來頭不行?
「後來潘姑娘在房間里寫調香秘方,作為搜查屋子的抵償,屬下覺得沒有關礙,便退得遠了一些……」兩人羞愧赧然,「只隱約聽見幾個字,大約是潘姑娘打聽能進出後院的都是些什麼人……」
打聽進出後院的人!
蕭稷心中一驚,幾乎能夠肯定,潘玉兒就是沖著他來的!
可是,他絞盡了腦汁,都想不出他和潘玉兒有過什麼交集,甚至晉王府和姚家,也一向沒有多大的干係。
那潘玉兒為什麼會盯上他?而且一天之內接連兩次闖入他的計劃之中呢?
蕭稷目光沉沉。
穹頂,一線殘月散發出黯淡的光輝,迷濛不清,使夜色越發地明暗沉淺不定,讓人心頭鬱郁沉重。
武安侯府,芷荷院內,馮淑嘉躺在拔步床上,借著微微透過窗欞的淡月微光,盯著頭頂迷濛不清的圖案,腦子就如那些錯綜複雜的絲線一般,揉成一團亂麻。
那團亂麻之中,深深淺淺地浮現幾個字——胡記香料行。
一切都太反常了!
潘玉兒的偏執瘋狂,胡老闆的謙卑怯弱,門子的沉毅威嚴……還有守得死緊的後院。
逢淑嘉下意識地咬緊下唇,不,今日反常或許還不止胡記香料行,還有錦園——潘玉兒的那句問問蕭斐是否想認祖歸宗的話,實在是讓她不能不介意。
而潘玉兒,就是今日這一切反常的根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