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交易
柳元下意識地朝斜對街的茶樓上看了一眼,很快便又收回了目光,快得讓人不曾察覺。
所謂的報恩,就是要去照顧人家的生意嗎?柳元有些不解,這不像是少主這樣做大事的人會做的事情呀!
不過,既然少主吩咐了,他也只能照辦。
柳元看著面前殷切熱情的小二,搖搖頭,默默地收回心思,專心買衣服去了。
而此時斜對街的茶樓上,一個面容清俊的年輕人臨窗而坐,正端著一盞茶,眯起眼睛細細地啜飲,似乎那盞普通的龍井是頂級極品一般。
很快,樓梯處便響起蹬蹬蹬的腳步聲,有人急切地拾級而上。
年輕人微闔的眸子刷地睜開,目光如炬,炯炯有神,但是旋即便蒙上一層溫潤的氣澤,讓他整個人都顯得溫和起來。
樓下的人正好走上來,環視一周,立刻激動地朝年輕人走過來。
「君公子!」來人朝年輕人一躬身,一揖到底,神色恭肅感激,「多謝您雪中送炭,施以援手!」
年輕人擺擺手,聲音清冽:「胡老闆不必如此,我是看中了你的香料鋪子和經商的手段才出資,我賺得了銀子,你保住了了鋪子,兩相便利,何樂而不為呢?」
胡老闆的感激之色並不因此而減少一分,想他都打算回鄉養老的人,突然遇到這等天上掉餡餅的大好事,怎麼能不對仗義相助的恩公感激涕零呢!
「饒是如此,君公子也是我胡某人的大恩人!請受我一拜。」胡老闆說著,又鄭重地朝年輕人深施一禮。
想他一輩子的努力,被一場無端大火燒的一乾二淨,內心的悲痛惶惑可想而知……
是眼前這位年輕公子的慷慨相助,才讓他從悲痛惶惑中走出來,重整旗鼓,再壯河山的。
如此大恩,當得再三拜謝。
年輕的君公子擺擺手,止住胡老闆的感激涕零,清聲道:「胡老闆還是先聽我把話完,再決定要不要謝我。」
這是要提條件了。
不過,這也正常,能出手幫他重新振作起來,這位君公子無論提什麼條件,他都會欣然答應的。
「君公子請說。」胡老闆畢恭畢敬。
君公子上下打量了一下胡老闆,反問道:「胡老闆是打算一直這麼站著和我談生意嗎?」
茶樓此時人雖不多,可也有三三兩兩的客人在樓下說笑吃茶,而胡老闆在京城的商賈中雖然排不上號,可因為元宵節花燈會的那一場大火,他現在也算是「小有名氣」,要是被往來的人看到他在一個年輕公子面前畢恭畢敬的,連坐下都不敢,少不得引人驚疑議論。
胡老闆環視一周,立刻明白過來,對著君公子拱手說了句「多謝」,立刻在君公子對面坐下。
只是屁股怎麼都不敢坐實咯,戰戰兢兢的,反倒還沒有先前站著時自在。
君公子看了看他,也沒再多說什麼,直接談起正事。
此時樓上只有他們兩人,也不用刻意壓低聲音,只聽君公子清冽的聲音響起:「我給胡老闆五年的時間,把我投的銀子補上,另外再賺足這個數,那五年之後,這兩間鋪子就還是胡老闆的。」
君公子說著,伸出三根手指。
三千兩么……
胡老闆在心底飛快地盤算著,五年兩間鋪子賺三千兩,再加上君公子許諾給他重整旗鼓的一千兩,總共四千兩銀子。這麼算下來的話,那一年每間鋪子就要賺四百兩。
四百兩銀子,是不少了,但對於他的香料鋪子來說,也不是什麼難事。甚至生意好時,遇上兩個買名貴香料的大主顧,他還能賺個翻倍。
胡老闆忙要點頭答應,對面的君公子卻擺手道:「胡老闆先別忙著答應,我還有兩句話沒說完呢。」
胡老闆連忙點頭捧手諂笑道:「您說,您說!」
別說是兩句話了,只要君公子肯答應幫他度過這一劫難,就是十句話,百句話,他都答應了!
君公子點點頭,明明是溫和有禮的人,砍起價來卻絲毫都不含糊毫:「第一樁事,我對兩間鋪子的投入,僅限於初期的這一千兩,至於之後進貨、運輸、應酬,以及小二的工錢等花費,就要胡老闆自己想辦法了。」
胡老闆一愣,心底飛快地盤算著,君公子這話的意思,不就是拿一千兩給他做本錢,讓他五年內連本帶利地上交回去四千兩銀子嘛!
雖然這五年內,鋪子名義上是君公子的,他只是受雇傭的掌柜,但其實也沒差。
這要價有點狠,要知道,君公子這一千兩銀子,可不夠做兩間香料鋪子五年的本錢……
但也因此,胡老闆更放心了。
天底下哪有掉餡餅的好事,胡老闆行商多年,更是深切明白這個道理——天上掉餡餅,地上有陷阱!
所以在此之前,胡老闆對君公子感激歸感激,但心頭的警惕卻一直都沒有鬆懈。如今聽君公子「獅子大開口」,他一顆懸著的心,反而落了地。
「君公子請放心,我胡某人要是連兩間鋪子也養不起,就枉費君公子今日的仗義相助了!」胡老闆一咬牙,爽快地答應了。
雖然聽起來他好像是做白工,但要是沒有眼前君公子的幫助,他這輩子都幾乎不可能僅憑自己的本事東山再起了。
他已近不惑之年,人生走了大半,剩下的日子也會越來越老,越來越不中用,若是不能抓住眼下這個大好機會,那就等著回鄉養老好了。
君公子滿意地點點頭,神情卻不見多少驚喜,顯然是早就拿準了胡老闆不會反對。
胡老闆見狀心頭一堵,想他一個混跡商場多年的老油子,滑得跟泥鰍似的,如今卻被一個年輕人無視且「設計」成功了,想想就覺得人生失敗……
不過,如此也更加說明眼前的這個年輕人不簡單,跟著他干,總不會吃虧的!
胡老闆瞬間通達起來,看君公子的眼神就像是餓狗兒看到肉骨頭似的,熱切殷殷,恨不能撲上去咬兩口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