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滴血驗親
原本熱鬧的場面,忽就因為一人的不請自來到,而瞬間變得冷清下來。
鍋子里的紅湯白湯一同翻滾,而桌前做著的人,卻頂著一張張拘謹(御醫)不快(余逐流)的臉,傻愣愣的盯著那口鍋。
燕回有些想笑。不過是多了一個沈無歡,怎麼都一副見鬼的樣子。
燕回被蝶衣攙扶著坐下,她也沒有多言,只是將碟中碼著的肉卷放進了白湯里,濃烈的香氣開始隨著湯汁的翻滾飄逸而出。
這下誰也不用招呼誰,俱是拿起了筷子,目標一致起來。
幾隻長柄竹筷在鍋中翻找,而人與人之間的感情,似乎也隨著筷子與筷子的碰撞,變得越發親近熟捻起來。
幾杯兌了冰的酒水下去后,這張桌子開始空前的熱鬧起來。
「在西北,我心裡念叨的就是這個。」余逐流眯著眼睛,嘗著自己心心念念的味道,多少夜裡,他想念的就是這樣的場景,當然,那場景里沒有沈無歡。
燕回失笑,「我以為你心裡念叨的是我送你的那本書。」
燕回本是調笑,那本春/宮圖還是她尋到的絕版,見那圖冊的質量很好,這才寫了那三十六計。
「那本書真是好書,」如果沒有那麼一個名字的話,「在軍營里,只要空閑下來,許木那小子必然催著我翻上一翻。」
「許木哪?」想到那個既老實又腹黑的黑小子,燕回道「這次怎麼沒跟你一同回來?」
「那小子是個肚裡有東西的,要不是他提醒,我估計也不能這麼囫圇著回來。」
余逐流下意識的摸摸脖子,要不是許木提醒,說不得,那支箭真就射中了。
「我封他為千夫長,他還不願,只說是你讓他這樣做的。」余逐流說著站起身來,他那曾經無數次拉動弓弦的手掌,此時正穩穩的托著一隻酒杯。
簡單的只繪了兩片竹葉的酒杯,正對著燕回。
「逐流能有今日,不謝天不謝地,唯謝你一人。」
余逐流看著燕回,他覺得這可能是自己最為真摯的一次,他曾想過很多次,見到燕回時要說什麼,可是當他回來看著眼前的燕回,他卻發現原先心裡想著的那些,已經無關輕重。
自己還能活著,看到活蹦亂跳的燕回,於他來說,已是上天恩賜。
「謝謝你,燕回。」
謝謝你能讓我有今日,謝謝你曾為我所做的一切。
「余小三,你要謝的可不是我。」
余逐流疑惑的看向餘墨,不謝燕回,那該謝誰?自家大哥?
燕回笑笑,「你要謝的該是你父親,沒有他,既沒有你,沒有他,也沒有國公府里的燕回。」
余逐流端著那杯子,突就覺得無比反感起來,為什麼要謝那老東西,從小到大,他記得最清楚的,只有他看自己時,皺起的眉頭,還有揮過來的馬鞭。
余逐流將那被酒一飲而盡,反正時間長著嗎,即便是謝,也不急在這一時。
「說來,該道謝的應是老朽。」那御醫美滋滋的吃了一口鮮嫩的羊肉,拂著下巴上花白長須,笑成一朵老菊花。
「若不是老朽來這國公府,實難想象這菜還能這樣吃。」
「大人即是喜歡,那可要多吃些。」
「多謝夫人盛情款待……」
不提這邊熱鬧紛呈,而皇宮那邊,這氣氛卻顯得越發冷凝起來。
「皇后將我從明月那喚來,可是御花園之事有了眉目?」
嘉元皇後端著茶盞慢悠悠的喝盡了一盞,這才看向一旁的明德帝。
「都說血濃於水,本宮今日一見,方知真假。」
明德帝聽得眉頭一皺,「皇后這話何意?」
沈嘉元沒有回話,卻是將桌上的另一隻茶盞掀開,玉青色的茶盞里,乘著小半碗的清水,還有沉在碗底內的兩滴殷紅鮮血。
「不知皇上可曾聽過滴血認親?說是這擁有親緣血脈的親人,滴出的血液能夠相融於一處。」
沈嘉元從袖中取出一根銀針,放到那桌上,「不知皇上有沒有興趣來試一下。」
明德帝看看那杯中的血滴,又看看沈嘉元遞上的銀針,臉色越發不好。
「若是沒有其他事,朕就回了。」
誰知沈嘉元卻是看著一笑。
「臣妾嫁給聖上多年,一直沒有懷上子嗣,妾身原本還覺得愧對先祖,甚至為皇上廣納妃嬪開枝散葉。可是,時至今日,這後宮當中依舊沒有出現皇子公主。」
「朕從來沒有怪過你。」
沈嘉元哀怨的嘆了一口氣,「你當然沒有怪過我,因為這問題根本就不在我身上。」
明德帝聽得眸光一暗,「皇后可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我在說什麼?」沈嘉元冷笑一聲,看向明德帝。
「姬朔!本宮當年嫁給你時就說過,我為你謀取這夏商江山,而你,要給我至尊無上的尊榮。如今,這夏商的國君已經是你,可你竟然與自己的嫡姐擾**常,甚至還生下一女。」
沈嘉元眯著眼睛看向明德帝,「枉費你將此事埋藏了這麼多年,更是在皇宮一側與她們母女俢建宮殿掩人耳目,可我還是知道了。」
「你要如何!」
明德帝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可是這更看的沈嘉元篤信了三分。
「你以為我會怎麼做?」一得到證實,沈嘉元反倒悠閑的把玩起了自己的護甲。
「不過是一個女兒,最後還不是得被許上一戶人家,給她一塊封地,保她衣食無憂富貴榮華也就是了,只是……」
沈嘉元挑眉看向明德帝,「本宮聽說有一種鳥,最愛將自己的鳥蛋放到別人的巣里,讓人代為扶養長大,等到長大了,在飛回來帶有,本宮想,這長寧畢竟是嫁過人的,你確定這明月真的是你的孩子?」
沈嘉元說著再沒有了下文,可這幾句話,卻給明德帝在心裡留下一道難以磨滅的痕迹。
嘉元皇后將桌上的茶盞向前推了推,「這杯中放著的,是從明月那取來的指間血,皇上不妨試試這滴血認親,也好為這明月尋一尋生父。」
「此事荒唐!」明德帝看著那茶盞,眸中怒火森然之外,卻也多了一抹動搖。
「既然聖上覺得荒唐,那就當我沒有說過。」沈嘉元端起那杯盞,就要做勢潑掉。
卻被明德帝按住了手腕,「你說的,可是真的?」
「皇上指的那個?」
「若她明月是朕的女兒,你真的不會為難她?」
「不過一個公主罷了,你覺得,她能爭得過我?」
明德帝垂下眼去,夏商國印握於沈嘉元之手,若是她想,恐怕就是十個明月也比不過她半分,她既然這樣說了,那必然就是真的不會放在心上。
「朕姑且就試試!」
嘉元皇后看的心下一笑,這天下的男人說到底,都是骨子裡犯賤,只是……
她說的公主,指的可不是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