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榮辱與共

  想著以後自己會被趙平生按在地上吃土,余逐流覺得已是生無可戀。


  「劍一,還是給爺先來點吃的吧,爺現在很想死。」


  突然一股誘人的酸香味道,將余逐流從生死邊緣拉了回來,絲絲的酸甜,夾著開胃的辛辣,誘人味蕾。


  他抬頭看去,就見面前擺著一盤子花生模樣的東西。


  「這是花生米?」可花生米能聞上去那麼香?


  「夫人說了,這叫老醋花生。」看著余逐流這副垂涎的模樣,劍一深感與有榮焉。


  他去取菜時,整個廚房裡看著這菜的樣子,都與三少爺一模一樣。


  「不過,這菜卻不是給您的。」劍一將那盤老醋花生推到了趙平生面前,「夫人說三少爺頑劣,還請趙師傅多多費心。」


  緊接著劍一放下了第二道菜,紅艷的剁椒,焦黃的豆腐,經飽滿芡汁相合,鮮辣誘人。


  余逐流默默的咽了口唾沫,雖然他先前灌了一大壺水,可是他現在覺得自己能將這兩盤菜一口吞下。


  其實這燕回,也不是一無是處嘛,至少,這菜燒的就挺香的。


  可劍一接下來的話,卻是讓他有種大錯特錯的覺悟!

  「這道剁尖椒釀豆腐也是夫人送給趙師傅的。」


  余逐流看著劍一將面前的尖椒豆腐釀,再一次從面前生生推走。


  不著急,不著急,兩個前菜都這樣豐盛,後面肯定有大菜在等著自己。


  可接下來的香椿蛋餅,茶樹鮮菇湯依舊沒有他的份,眼瞅著酒壺都被劍一推走,余逐流終於怒了。


  「劍一!爺的菜哪!」


  劍一剛想回話,就見餘墨托著一個托盤從遠處走來,「三弟的午膳在我這裡。」


  世上只有大哥好,有大哥的自己是塊寶,余逐流巴巴的看向自己的大哥……手上的托盤,卻見那托盤上整整齊齊的碼了三塊…肉?


  「本來國公府正值孝期不沾葷腥,可是母親說法律不外乎人情,你近日習武很是辛苦,又值長身子的時候,特許你破例食肉。」


  余逐流看著自己面前,巴掌大的白生生的雞胸肉,雖然他無肉不歡,可是他現在只想嘗嘗趙師傅盤裡的素菜。


  他也是很想為余遠道守孝的好不好!

  趙平生拿起酒壺淺淺的斟了一杯,這是剛烈的燒刀子,京中權貴鮮少有人飲用,可這酒,卻得他們這些從戰場上下來的兵將喜歡。


  西北苦寒,多少寒夜他們都是圍著毛氈,喝著這燒刀子硬生生挺過來的。


  就著這酒的後勁,趙平生夾起一顆老醋花生,酸香甜辣中裹著花生的酥脆,對於這道下酒菜,他是一百個滿意。


  「國公夫人有心了。」


  對於燕回這種於小事上的尊敬,趙平生心領。


  看著趙平生感激的模樣,余逐流更覺燕回「有毒」,再這樣下去,自己離吃土的日子就真的不遠了。


  余逐流看著面前的雞胸肉,雖然看著其貌不揚,但總歸聊勝於無,等他吃完這些肉,再想辦法去趙平生那裡弄些菜嘗嘗。


  可是他顯然低估了燕回記仇的程度,嘴裡吃的是肉沒錯,可為什麼連鹽都沒放?

  「大哥,我就只有肉嗎?」


  余逐流看向對面就著老醋花生下酒的趙平生,那意思不言而喻。


  「原本還有雞蛋的,可我記得三弟自幼就不喜歡吃煮熟的雞蛋,所以就替你給母親回絕了。」


  余逐流捏緊了手上的筷子,這種大哥和燕回同流合污的感覺一定是他的錯覺!


  「大少爺,這是夫人給您準備的午膳。」劍一說著將一份飯菜放到餘墨面前。


  混了梗米的軟香稻米粒粒晶瑩,一小盅清甜的蜜雪梨子幽香陣陣,兩三個剝了殼去了皮的白嫩鮮核桃,可是除此之外,再無他物。


  余逐流原本以為自己的飯菜就夠「精簡」了,他卻是沒想到,燕回竟然對自家大哥也如此苛待!


  「這女人委實蛇蠍心腸,我去找她評理去!」


  余逐流拍桌欲走,卻是被橫地里伸出的衣袖阻攔了去路。


  「大哥,你難道還要為那女人說話?」


  「坐下。」


  「大哥!」


  「你現在連我的話也不聽了?」


  余逐流氣結,卻只能再次坐回原處。


  「我就不明白了,你們為什麼一個個的都向著那燕回!你們可千萬別讓她那張臉給騙了!」


  餘墨掩唇輕咳,待氣息平順了下來,這才看向余逐流,「你去找母親興師問罪,我道要問你,她做錯了什麼?」


  「她……」余逐流想要將今日他受的這些苦一股腦的傾倒而出,好好訴訟一下燕回的惡行,可是臨到唇邊,他卻不知該怎麼說了。


  明明樁樁件件全是不對,可愣是讓人挑不出錯處。


  「逐流覺得現在的國公府如何?」餘墨沒等余逐流開口,就自顧自的說了下去。


  「父親身死,我勉強降等襲爵,可是只要母親一死,國公府就會淪為候府,甚至流落成為最末等的爵府,三代之後,余家將於京都除名。」


  余逐流結舌,他從未想過國公府的安危,左右他也活不了那麼久,眼下他是國公府的三公子,能過得一時是一時。


  他甚至不能相信國公府已經瀕危至此。


  「可大哥是聖上親封的承義候啊,即使沒有那女人,大哥也是堂堂侯爺……」


  「那你又知道這「承義」的封號是怎麼來的嗎!」


  「當然是因為父親。」余逐流雖是嘴上如此回到,可他眼前閃過的卻是燕回扶棺而訴的場面。


  「你也想到了吧,」餘墨苦笑一聲,如同被風雪壓彎脊樑的松枝,「聖上早已經忘了余家,若沒有母親,就沒有我這國公府的承義候。」


  「那她這樣也是為了她自己啊!」余逐流尢自嘴硬。


  「她是為了她自己,可她也為的我們,因為我們現在是一家人,自然榮辱與共。」


  一家人?


  他們確實是一家人,她是余遠道名義上的妻子,也是他們的嫡母,儘管她從未見過余遠道。


  雖然她得到的是一品夫人的誥命之身,可是她也將為此付出的更多。


  餘墨看向余逐流,「你現在,可還要去找她?」


  余逐流坐在桌邊,罕見的沉默下來,他將面前的雞胸肉胡亂的塞進嘴裡,然後摸過丟在一旁的鐵鏈,跑到太陽下面跳繩去了。


  他心中有巨獸在悲憤的怒吼,可是他卻無法宣洩出來,因為他無法相信,眼前自己擁有的一切是一個女人換來的。


  一個被他稱為「惡毒」的女人。


  趙平生放下酒杯一聲謂嘆,「大少爺將這些告訴三少爺是不是早了些,畢竟他才十五歲。」


  「十五?」餘墨看向在烈日下不停跳躍著的余逐流。


  「她甚至要比三弟還小上半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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