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再封侯
「母親可是身體不適?」
如此謙遜有禮,說話的定然是餘墨無疑。
「我沒有大礙。」
燕回強撐著搖搖頭,她雖然面色蒼白,可身上的孝衣卻襯得她身姿瘦弱,再配上她那雙發紅的眼眶,更顯楚楚動人之色。
周圍議論之聲愈大,燕回這一番作態,落在百姓眼裡,那就是為了避免走路使得苦肉計。
這余遠道的嫡妻,不愧是才十五歲的女兒家,這番作態卻是有些上不了檯面了。
他們這種目光燕回經歷的太多,她自然也有她的應對之法。
燕回對著餘墨道:「我們畢竟是在街道上,送葬的隊伍占著主路對於周圍的百姓也很是不便,你父親是個仁愛的,若是見此必定走的心中不安。」
對於燕回這話,余逐流卻是唾之以鼻。
那余遠道若是仁愛,又那裡來的戰場上的千里墳瑩,無名枯骨,這余遠道是不通官場,可殺起人來那可是眼都不眨。
燕回說的有理,可她的身體也確實撐不住長途跋涉,餘墨提議到,「此去皇陵路途遙遠,不若母親回府等候。」
我要是現在回府,那可就真成「綠茶婊」了,又怎麼進行燕政教予的「大計」!
燕回聞言凄楚一笑,「那怎麼行?」
在陽光下宛若透明的指尖撫上身側的棺木,濃重的漆色,在陽光下泛著沉重的色調。
可燕回不僅不覺的陰森,她看著那棺木的眼神,就像看著她無緣得見的夫君一樣,萬分仰慕。
「蠻族踐踏我夏商朝國土,屠戮我夏商朝百姓,他們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我夫君雖是戰死沙場,可他卻守護著我夏商朝的國土,趕走蠻族,我以你的父親為傲!」
她清悅的聲音幽幽傳來,可是卻又擲第有聲。
「雖然他把自己留在關外雪山下,但我相信,他的一縷英魂卻日日陪伴在我們的身邊,我一介婦人不能為他做些什麼,只能在這裡送他最後一程,願他早日入土安息。」
余逐流打著白幡,卻是忍不住搓搓胳膊,這青天白日,他怎麼覺得背後有些發涼?什麼叫做「英魂日日陪伴」,這棺木里不是只有一具盔甲?
燕迴轉身看向身後的百姓。
「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這是我夫君常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他活著時守護我們的夏商朝,他死後自然也得夏商百姓敬重,今日你們放下手上諸多雜事來為我夫君送行,想必他九泉之下也很欣慰。」
燕回說著,對著身後的百姓深深的行了一禮。
「余燕氏替我夫君輔國公,先在這裡謝過諸位盛情了。」
這恐怕是這群百姓受過的最高禮遇,一介國公夫人,為了自己已故的夫君對著他們彎下了腰。
人是一種很奇怪的動物,當別人把你捧到一個高度的時候,內心的優越感會促使你去完成對方給予的這種「體面」。
即使他們的初衷是來看熱鬧,但他們此時心中都會油然而生一種念頭,是啊,我就是來為余將軍送行的。
這樣高潔大義的英雄,我們又怎能不為他送行?
說不上誰是第一個,就見原本圍在街道兩旁看熱鬧的百姓,竟就在道路兩旁伏地跪下,叩首高呼。
「國公大義……」
看著叩首高呼的百姓,燕回心中鬆了一口長氣,這些叩首的百姓會成為最好的傳播者,將今日見聞,口口相傳。
短時間內,整個京都都不會忘了輔國公餘遠道。
但是,這隻能為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爭取到一些時間,與燕政給自己講的,還相差甚遠。
燕回看向一臉懵/逼的余逐流,下一步,就從這個白胖子開始下手!
余逐流眨巴眨巴眼,對於呼啦啦跪了一地的百姓,他還覺得有些不真實,剛剛都發生了什麼?
忽然,一種莫名其妙的寒意,從他脊梁骨一直竄到腦門,不會真讓那小丫頭片子說對了,這余遠道的魂魄一直都在跟著自己?
此時的余逐流卻是沒想到,他已經被人給盯上了。
餘墨看著跪了滿地的百姓,卻是捧著余遠道的牌位,一撩衣擺跪了下去。
「我余家,願為吾皇願為夏商,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燕回在心裡默默的給餘墨點了個贊!這傢伙真是上道!
某家酒樓之上,一帶著斗笠的男人從窗邊收回視線。
「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我怎麼不記得說過這樣的話?」
可隨即,他看著跪下的百姓卻是嗤笑一聲。
「誰能想到哪,他沒有死在朝堂上,也沒有死在戰場上,卻是死在女人的算計上。」
他一挑劍眉,如鷹隼般銳利的眼眸,看向皇城的方向,飛檐朱壁琉璃瓦,富麗堂皇的城牆后卻是掩著無數的算計。
「我們很快就會見面的沈嘉元……」
與此同時,慶華正在御書房裡,將今日街上的見聞講於明德帝。
「你說,百姓下跪送行,高呼「國公大義」?」
「誰說不是哪。」慶華持著硯台不疾不徐的研磨著手上的硯台,「聽說今日不僅輔國公夫對著百姓鞠躬示意,就見輔國公府上的小侯爺也當街下跪回禮,現在滿京城裡都傳著那句: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的名句。」
「這種佳句又豈是余遠道那個莽夫能念叨出的。」明德帝眼前突就顯現出,燕回大義秉然指責晉裴時的場景,這樣有風骨品性的女子,才能做出如此佳句。
就如星辰,雖然白日里看著不顯,卻是在黑夜裡無比的璀璨光亮。
「即是百姓稱頌,我要是不表示一些也說不過去了。」
明德帝挑了一桿中號紫毫,沾著慶華磨好的松煙墨卻是筆走龍蛇,書了忠義二字。
「傳我口諭,賞輔國公府黃金千兩,封餘墨為承義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