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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7章 向權貴低頭

  在趙括帶著千餘郡兵抵達祁縣后,祁翁總算是明白了,過去一個多月里,長安君收各家權力,只是他集中權力,將各豪長武裝力量奪走的手段,在剿滅盜賊上,他從未指望過訓練時間很短,也沒有太多甲兵裝備的族丁。


  這些郡兵的到來,不僅於群盜是滅頂之災,也像一雙無形的手,扼住了豪長們的脖子,自此之後,他們再不可能在兵、糧上鉗制到長安君了。


  祁氏想要讓長安君同群盜兩敗俱傷,以此加重自家分量的想法,也被證明純粹是白日做夢,他們意識到,長安君這位權貴,不是祁氏靠首鼠兩端拿捏得住的。


  作為在秦、趙間數次投機的當地豪長,祁翁很快就做出了決斷,當夜,他便拖著病體親自登門拜謁長安君,說願意出糧千石,讓郡兵足食。同時也竭力表示,祁氏在這場剿賊中,完全站在長安君一邊。


  「公子但有吩咐,無不遵從!老朽的兒孫,祁氏全族上下,均願為公子效命!」


  長安君嘉許了祁翁的義舉,說他是祁縣豪長的楷模,在祁翁表示要正式告老后,長安君又正式徵辟祁家的長子祁孟明繼任為三老,免除徭役。


  如此一來,祁氏內部的路線分歧,也就此落下了帷幕,從這一天起,祁縣人就再也沒見過祁仲平,祁翁對外含糊其辭,說他去了韓國上黨,可縣中又有傳言,說祁仲平其實是去了秦國河東郡……


  不管傳言如何,祁氏完全倒向長安君后,雙方關係進入蜜月期,有祁氏帶頭,縣中豪長也無不戰戰兢兢地來向長安君表忠心,如此一來,請郡兵入祁縣」震懾宵小「這一點是做到了,從初入縣邑到明著奪取各豪長的兵、糧,再藉助外力完全控制局面,明月花了足足兩個月……


  內事已平,如此一來,祁縣不論貴賤都服從於長安君的領導下,而他只打算用全縣之力做一件事:剿群盜,除二害!


  然而,就在豪長迫於壓力紛紛效忠的時候,南鄉謁戾山上,也有一群人在做著是否要向權貴低頭的選擇……


  ……


  太原地形複雜,除了晉陽盆地和汾河谷地外,周邊山巒起伏,林澤多布,除了東面屹立的太行巨脈外,大的山巒有四,分別是北面的夏屋山,西面的少陽山、狐歧山,還有南面的霍太山。


  霍太山又分出了許多支脈小山,最北邊的就是謁戾山。


  《山海經》中記載,謁戾山屬於北方第三列山系,位於霍太山主峰以北二百里處。此山屹立在昭余祁東南,乃是趙、韓兩國之間的交界,這座山到處是松樹和柏樹,還蘊藏著金、玉,本來說不錯的取材之所,採礦之地,可自打十多年前被一夥魏國流民、殘兵佔據后,就成了盜賊叢起之地,亡命逋逃之淵,開始變得難以接近。


  五月中旬的這一天,一群人正沿著外人難覓蹤跡的山路攀爬,一共三四十人,其中既有面帶疤痕凶神惡煞的壯漢,也有年紀幼小、尚未蓄鬚的少年。他們有的穿粗麻衣服,有的穿毛皮,少數幾個還擁有簡陋的甲衣,但瞧那破舊程度,大概是從死人身上剝下來的。


  能大搖大擺在山中自由上下穿行的,當然不是普通百姓,而是佔據此地的群盜了。


  在開道的盜賊身後,還有牽著羊、彘,扛著大包衣物,亦或是罈罈罐罐的眾人,這些是他們去附近鄉里弄來的戰利品,其中還有一個頭上蒙著黑麻袋,雙手被綁,在一個頭髮花白老漢推攮下跌跌撞撞前行的人。


  此人正是長安君手下四名黑衣里年紀最小的郵無信,他奉命同魯勾踐等人一塊在南鄉打探賊情,頗有成效,可就在要回去時,卻湊巧聽聞賊人出動,在某里劫掠。


  於是郵無信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那就是直接到群盜們面前,束手就擒!


  魯勾踐以為他瘋了,然而郵無信卻說,不管在南鄉打探多久,也不如真正登上謁戾山看一看,這是個難得的機會,那些山賊既然自稱義盜,不濫殺無辜,應當不會傷他性命。


  於是,郵無信就這麼大搖大擺地走到搶掠正歡的群盜面前,故意被抓了活口,他此刻尚未表明身份,群盜還當他是來遊歷的良家子,一路上都在商量要如何處置,要不要敲詐勒索一番。


  所以他們一路都說著威脅的話,本以為這個年輕人要被嚇尿了,不曾想他竟泰然自若,雖然被蒙著頭,可這人嘴裡卻喋喋不休地說著不太流利的祁縣方言,一路上問這問那,讓群盜煩不勝煩。


  這不,在歇氣的時候,郵無信又發問了:「二三子,我都已跌出一身淤青了,謁戾山還沒到么?」


  無人理他,還是前面那個扛著一包衣物的年輕盜賊回頭道:「什麼謁戾山,吾等都叫做羊頭山的!」


  「因為山勢酷似羊頭么?」郵無信被套上麻袋錢,也遠遠觀察過這座山,其山幽深險絕,岩石峻璧,山中曲澗回溪,盤紆繚繞,的確是群盜藏身的好地方。


  可惜,他現在看不到東西,只能任由人牽著推著往前走,但他依舊能夠判斷,最初時,群盜帶他走的方嚮應是向東,而後再折而南行,沿途聽見身邊有潺潺流水聲,水流不小。


  他知道,山的北面有一條叫「嬰侯水」的溪流發源,向北流入氾水,他們應是沿著嬰侯水逆流而上,再從小徑上山的。


  然後就是無窮無盡的上坡了,腳下儘是濕滑的泥巴土路,前幾天才下過雨,山路濕滑,郵無信不知道自己滑了多少次,跌倒多少跤,弄得滿頭滿身都是泥土,讓那些匪徒大笑不絕。


  走了許久,等他們翻越又一座山嶺后,本來能照到他頭頂的陽光逐漸消失,雖然看不到情形,但通過眼前微弱的光線變化,郵無信猜測,他們進入了一個谷中,腳下山石崎嶇,耳邊溪流潺潺,還時不時有鳥兒掠過頭頂,野獸在草叢裡發出悉悉索索的聲音。


  到這裡后,他們開始經常能遇上一些人,群盜和遇到的人打著招呼,應該是巡山的匪徒,看來這裡離賊人的老巢很近很近了……


  終於,他們在一片歡呼和喧嘩中停了下來,頭上的麻袋第一次被取下,郵無信眯著眼適應了一番后,卻見他們果然處於一個三面環山的谷中。


  谷中喬木遮天蔽日,在那些山壁、大樹下,搭起了許多簡陋的棚屋,棚屋內外有許多正在伐木的賊人,也不乏低眉順眼婦女,三三兩兩地洗著衣服,甚至還有帶孩子的……


  這些陋屋在谷中綿延數里,一直通向深處,那裡藤蔓間,似乎還有些洞窟,洞內依然有人居住。見到有同伴帶著不少衣物、糧食歸來,這些群盜發出了一陣歡呼,一群孩子也圍了過來,仰著頭嘰嘰喳喳,那些面上兇惡的群盜或憐愛地揉了揉他們的頭,亦或是不耐煩地揮手驅趕。


  「找你爹去!」


  若不是知道這裡是賊巢,郵無信會以為此乃鄉下一普通里閭呢!


  他正待仔細觀察,一群全副武裝的盜賊就推開人群走了過來,打頭一個看似小頭目的疤臉盜賊氣勢洶洶,才到跟前,就扇了給郵無信解開麻袋的人一巴掌!接著公鴨般的嗓音響起:

  「不是說等進了洞再解開么?汝等竟把校尉的話當耳旁風!?」


  「百夫教訓得是,教訓得是……」


  看來這些賊人還以軍隊建制來管理群盜,剛才還不可一世的盜賊立刻變得唯唯諾諾起來,對那位」百夫「他不敢反抗,便將氣撒到了郵無信身上,過來罵罵咧咧地,正打算踹他一腳再套上麻袋。


  不料郵無信卻機敏一閃,讓那盜賊一腳踹空,差點跌翻在地!


  「哈哈哈哈!」群盜不嫌事大,紛紛大笑起來。


  「你這廝!」那盜賊丟了人,一怒之下,捏起拳頭要來打郵無信,不料卻再度被他閃開,還絆了那盜賊一腳,讓賊人以面搶地,而郵無信也不客氣地一屁股坐到他身上,神態輕鬆自若。


  這下,群盜就笑不出來了,他們突然發現,這個一路上喋喋不休的年輕人有武藝,不簡單。


  「你究竟是何人?」


  在那名疤臉「百夫」的招呼下,群盜開始拾起傢伙,準備來捉郵無信!


  「且慢!」


  郵無信雙手被縛,卻不妨礙他下面用力,將想爬起來的盜賊又坐了回去,啃了一嘴泥,臉上依舊是玩世不恭的笑容:「我乃是長安君使者,奉公子之命,來見你家校尉,還望通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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