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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薊城

  「龐煖何許人也?括兄可知道?」


  是夜,明月一直在思索劇辛臨走時推薦給他的那人,龐煖這名字似曾相識,卻又記不得他在歷史上有何作為,或許是尚不知名的隱者,所以明月在邯鄲時也沒聽人說起過。


  於是他便讓隔壁的趙括再過來溫酒夜話,順便問問這龐煖究竟是何方神聖。


  「此人之名,我曾聽父親說起過。」


  半杯溫酒下肚,趙括想了想,也記起了與龐煖有關的事迹。


  原來那龐煖乃魏將龐涓之後,龐氏在魏國失勢后流落到趙國。他與劇辛是兒時好友,因為家傳兵法,是出了名的天才少年,十歲便熟讀孫吳,十五歲已能對時勢高談闊論,所以武靈王偶爾也會詢問龐煖一些兵法、國事。


  聽到這裡,明月不由看了趙括一眼,如此說來,這龐煖年輕時候,跟眼前的趙括豈不是像極?

  「據父親說,當時武王問龐煖孫子兵法中『百戰而勝,非善之善者也,不戰而勝,善之善者也』這一句,龐煖對以上策用計謀,其次因人事,其下策才是以戰克之。用計謀是使敵國君主昏惑,國家混亂。因人事則是買通敵國之人,使國君不得實言,待敵國自亂,則興戰可攻克。昔日小國可勝大國,便是依靠夜行陰謀之術,這便是殷勝夏,周勝商,越勝吳的緣由……武王聽罷后,讚歎曰,寡人聞此,日月有以自觀……」


  趙括道:「當日父親與代安陽君公子章在側,故而能得聞此言。」


  此時年輕的龐煖已熟諳陰謀與兵法,趙武靈王對他也頗為欣賞,前途無量,可惜趙武靈王亡於沙丘之亂,趙奢、樂毅、劇辛這些年輕人都失望出走,龐煖也不例外。


  「不過據父親說,當時龐煖並未去投奔他國君主,而是跑到南方,拜了道家名士鶡冠子為師,自此不知所蹤,偶爾才能聽聞他在楚國、齊國的一些言行事迹,已不拘泥於兵法,也兼修縱橫、黃老之術……」


  「不想還是個全才的雜家。」明月笑了笑,想來那龐煖應該是跟他的老朋友劇辛有聯繫的,不過此人行蹤不定,上哪找去?就算找到了,以道家隱士們的做派,也不一定願意出山。


  他只得將此事暫時放下,繼續專心於此次出使上,到了第二天,他們再度啟程,在一場時有時無的小雪中,接近了燕上都薊城。


  薊城外有密密麻麻的棗樹、栗樹,薊城人也是七國里唯一在秋冬時常以棗、栗為主要食物的都邑,如今葉子已落光,果實也為燕人果腹去了。


  從這些光禿禿的樹林里穿行而過,明月終於見到了燕上都的城牆輪廓……


  遙望薊城,聆聽著那熟悉又陌生的暮鼓晨鐘,明月內心複雜。


  「不想時隔兩千餘年,我又回到了帝都五環之外。」


  ……


  「燕亦渤海、碣石之間一大都會也,南通齊、趙,北邊胡,東控穢貉、朝鮮,享魚鹽之饒,有千樹栗,千樹棗……」


  燕國上都薊城所在的位置,正是後世北京廣安門附近,以前明月坐地鐵時常路過的地方,如今卻沒有高樓大廈。不過這燕上都的規模,遠不如邯鄲、臨淄,也不如燕下都武陽,或許是因為修築年代太早,城池有些窄小,街巷也有些擁擠,沒有大國的氣度開闊,難怪燕國的王們更喜歡武陽。


  好在雖已入冬,但這裡尚沒有濃濃的霧霾,落在城垣瓦片上的雪花看上去格外乾淨,西北風雖然颳得猛烈,但天空依然清澈,並不會是一片塵沙灰土的世界。馬路上留下車行后留下的泥濘,灰黑之中沒有一絲雪的潔白,明月在館舍下車后的那一剎那,意料之外並沒有踩到一灘灘雪水,反而是布滿車轍印的堅冰。


  臘月已至,氣溫已經驟降到零度以下,滴水成冰了。


  不過讓他憂心的可不是天氣,而是上書請求覲見燕王的要求,被粟腹搪塞了一番,似乎燕王不太樂意見到他。


  直到抵達薊城的第三天,明月才得以進入王宮,在寧台殿見到了他的姐夫,也是當今燕王。


  燕王名朗,是燕昭王的小兒子,已年過四旬,看上去一臉虛弱,氣血不振,和明月沿途所見血氣方剛的燕國男子大異。雖然穿戴著諸侯冕服,但借用孟子的一句話說,便是「不似人君」,他眼中無神采,背還有一點點駝,僅就賣相來看,連趙王丹都不如。


  明月心中,頓生輕蔑之意,這樣的人,的確像是被嚇一嚇就棄武陽北逃的傢伙。礙於他好歹是燕國的王,明月才手持旌節,恭恭敬敬地下拜施禮。


  「趙使長安君公子光,見過燕王,代寡君問候燕王、王后無恙,願燕王、王后千秋無期!」


  「公子切勿多禮。」


  燕王看了粟腹一眼,擠出笑容,故作親切地讓明月起身,對他噓寒問暖,這次燕人沒弄下馬威了。過了好久,話頭才被明月拉回正題:「先前大王遣使節至邯鄲請平,外臣此番來燕,為的是完成兩國和談,也想替太后問問大王,燕趙本是姻親之國,為何大王要違背舊盟,派兵伐趙,做出這親者痛,仇者快的事?」


  燕王自知理虧,支支吾吾地說道:「此番燕趙交兵,實屬邊將好大喜功,貿然侵犯貴國,寡人絕無此意!」


  一說起這個,燕王就開始顧左右而言他,竟將開戰的責任統統推給了前線將領,頗有讓高陽君榮蚠背鍋的意思,明月不由感慨,為榮蚠攤上這麼個沒擔當的君王而感到遺憾。


  除此之外,燕王也和粟腹一樣,極力否認曾派刺客去刺殺過明月。


  「長安君既是燕后之弟,也如同寡人的親弟弟一般,豈有為兄者派人刺殺弟弟的道理?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


  「這件事的確有誤會。」


  明月並未否認,他接過話頭,作揖道:「臨淄刺殺一事疑點重重,外臣也早就懷疑了,若真是燕國刺客所為,又豈會明目張胆地帶著燕國錢帛?」


  燕王連忙點頭:「不錯不錯。」


  明月看了看殿內,低聲道:「還請大王屏退左右,外臣有一件機密之事要告知。」


  燕王一聽,當即讓閑雜人等統統出去,不一會,殿內只剩下燕王、粟腹,以及兩名侍衛了。


  粟腹笑道:「不知長安君有何要緊事,一路上竟一直瞞著我。」


  「此事關乎燕趙齊三國關係,外臣實在不敢隨意說出口啊。」


  明月一聲長嘆,對以及被他吊起胃口的燕王和粟腹道:「其實我已查明了,原來在臨淄刺殺我的主謀並非燕人,這一切都是齊國所為!為的就是讓燕趙反目成仇!而齊國從中漁利!」


  PS;晚上還有兩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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