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書即世事，世事非書
為智能助手楚晗買女裝當然只是一個玩笑，遊戲商店中那以萬為單位的標價遠遠不是沈熠然經濟水平所能承受的。
不過沒關係，他在心裡暗暗地發誓，遲早有一天，當他有錢時，一定要實現這個願望。
至於理由，不需要做絲毫的掩飾，就是為了打擊報復，誰讓這個傢伙總是在他開心的時候說那些讓他掃興的話呢！
將手機鎖屏后搭在了床頭，沈熠然起身去了洗手間，時間不早了，他打算洗完澡再去睡覺。
脫掉衣服，站在淋浴下，閉著眼，任由水珠從頭到腳將全身打濕。
人是水做的，當皮膚接觸到水分子時，沈熠然覺得整個人都寧靜了下來，身心舒坦，思維也變得格外清晰。
就在剛才，他抽了一張戲劇分類的卡牌。
作為音樂人，對於傳統戲曲和音樂劇他都有一定的了解，可涉及到包含表演成分的舞台式話劇，他就不是很清楚了。
讓專業的人去做專業的事情，這是助理導演魯諾客串主持人採訪肆人樂隊時沈熠然心中的想法。
所以，儘管《烏龍山伯爵》是一張b級舞台劇卡牌，可沈熠然卻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去執導或出演。
對他來說，突然在遊戲中選擇戲劇分類的卡牌，最主要的原因，還是為了接下里去宣州提前做的準備。
《先聲奪人》的比賽於他而言已經結束了，明天，他將以獨立音樂人的身份去到一個陌生的城市。
不願進娛樂圈的他，需要為自己找到新的出路，如何生存，如何實現理想，這一切，早在六月十七日，在他給父親負責的電台節目去電話的那個晚上，他便有了完整的想法。
而第一步，他需要在宣州擁有一個合適的演出場所。
也許在很多人心中，酒吧、夜店、街頭是獨立音樂人初涉樂壇時的演出場合，可沈熠然卻不願去走這種略顯小家子氣的老路子。
擁有著《偶像之路》這款遊戲的他，還沒動身，便有了去宣州搞個大事情的想法！……
夜深了，天空黑沉沉，看不見一點星光。
凌晨，南浦江邊，潮氣在空氣中漫漫地浸潤，擴散出壓抑的氛圍，暴風雨要來了。
扶著欄杆，感受到拂面吹來的江風，陳晨心情複雜的望向遠方，從節目錄製后直到現在，她依舊沒能平靜下來。
「一場遊戲而已，不要太放在心上。」
拍岸的江水打濕了她的頭髮，耳邊不斷的迴響起一個溫潤的聲音。
說話者的語氣沒有絲毫情緒上的波動，心如止水，淡然置之。
從小到大，陳晨一直都有著很強的好勝心，然而這一次，贏卻比輸，更讓她覺得難受。
「心裡不好受嗎？」
身後突然傳來的聲音將陳晨從情緒中拉回到現實，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是不是覺得贏的很不光彩？」
聲音越來越近，待到來人走到身旁，陳晨才小聲的打了個招呼：
「湘湘姐……」
沒錯，來人正是耀星傳媒有限公司的執行導演林湘湘。
江邊的風很大，吹到臉上還會留下絲絲的腥味。
挽了挽被吹亂的頭髮，看著江上還在運轉的貨輪，林湘湘嘆了口氣，笑著說道：
「其實他們跟我們不一樣。」
「是的，不一樣。」
對於林湘湘的這個觀點，陳晨百分之百的同意，與她而言，《先聲奪人》的比賽是一次機會，決定著她出道后的發展。
可對於肆人樂隊來說，這次的比賽更像是一場遊戲，他們只是參與進來，樂在其中，至於結果，好像從來都沒有在意過。
「你知道嗎？最開始，我很不喜歡他們樂隊，特別是他們樂隊里的那個主唱。」
頓了頓，林湘湘仰起頭，自言自語的繼續說道：
「起初我以為我討厭他，是因為他給我製造了很多麻煩，讓我增加太多無謂的工作，可現在我才明白，我不喜歡他最大的原因，只是因為他的態度.……」
「態度？」
陳晨疑惑的看了眼林湘湘。
「是的，他太驕傲了，他驕傲的不屑與任何人爭辯，不屑與任何的比賽結果，他越驕傲，越讓我感到卑微；他越不屑，越讓我覺得羞辱。」
低下頭，林湘湘接著道：
「所以我一直很憤怒，我想讓他知道，娛樂圈現實的規則就是這樣，格格不入的人才是最大的錯誤。」
「那現在呢？」
打了個呵欠，陳晨揉了揉眼睛小聲的問道。
「現在？」
長長的嘆了口氣，林湘湘自嘲的笑著道：
「呵呵，現在我才明白，打從一開始，他們就沒有進入娛樂圈的打算，而我，卻跟個傻瓜一樣自以為是的幫他們安排設計了那些毫無意義的劇情。」
聽了林湘湘的話，陳晨忍不住打趣著說道：
「湘湘姐，心裡難受嗎？難受的話就唱歌吧，來，我來給你起個頭。」
說完，她朝著南浦江大喊了一聲，聲嘶力竭的唱道：
「難道非要浮誇嗎？不為是非與真假，拼排場包裝比身價，誰是大贏家.……」
「誰是大贏家，只要畫面夠驚訝，只要內容夠爆炸，一張嘴開出了天花，嬉笑怒罵，只能在夜裡，鏡子前，偷偷講實話……」
……
「偷偷講實話……」
南浦江邊兩個女生唱著《浮誇》，東方曼哈頓小區花園別墅內，黎萬祥則在單曲循環著肆人樂隊的表演。
吃完宵夜回來后，除了給沈熠然去了個電話外，其餘的時間他一直在看節目的錄製視頻。
從淘汰到不揭面解散，從一百零一個請來的臨時演員起身說改票到全場唱歌送肆人樂隊下台，這些完全脫離了台本的劇情，讓他第一次對自己產生了懷疑。
「熠然學弟，其實我是在幫你呀！」
想到這句曾經被他反覆掛在嘴邊的話，此時黎萬祥只覺得無語凝噎。
助人為幫，強人為難。
他發現，從始至終，所謂的幫人，全都是利益驅動下的一廂情願。
「書即世事，世事非書！」
從書櫃中取出了一本《攻心術》，看著序言中李世銓提的第一句話，黎萬祥嘆了口氣，良久后，嘴裡小聲的吐出了幾個字：
「熠然學弟，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