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夠了，讓暴風雨來的更猛烈些吧
不唱《白衣飄飄的年代》？
聽完沈熠然與韓辰之間的對話，林湘湘很快便捕捉到了言論中的關鍵點。
什麼叫做藉此機會送給那些人一首歌？他們打算送給什麼人？又想送首什麼歌？
帶著這些問題，林湘湘走到觀察窗前，看著正對面的舞台，做了幾個深呼吸后，儘可能的平復了下複雜的情緒。
「行，既然你們想折騰，那就隨你們去吧，我倒要看看，你們能玩出個什麼花樣來！」
通過窗口給了演播室現場導演一個確定的手勢，幾秒鐘后，全場燈光暗下。
「三！」
「二！」
「一！」
隨著一道追光打上舞台，只見四個戴著狐狸面具的人穿著白色的西服，每個人手中都拿著一個純黑的機械鍵盤。
沒錯，不是吉他，不是貝斯，不是手風琴，正是每台電腦都會配備的外設硬體。
鍵盤！
第一眼看到肆人樂隊手裡拿著的東西，林湘湘有些驚訝的張大了嘴巴，還沒等她緩過神來，舞台上傳來了一段極富節奏的敲擊聲。
「啪啪啪啪，啪啪啪.……」
如同打擊樂一般，鍵帽與機械軸的交互聲統一且充滿了超現實主義的金屬質感。
表演開始了！
「你感受到了嗎？我即將發出的聲音；你準備好了嗎？讓我們狂熱起來吧！」
嗓子里壓出了一句撕裂且污穢的聲音，就像從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魔，一上來就給現場的觀眾帶來了強烈的聽覺壓力，有幾個女生甚至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黑嗓！」
簫靖博不愧是漢語樂壇的常青樹，聽到第一個字，他便指出了沈熠然的唱法，同時，臉上也浮現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
「我去，這是要唱黑色金屬嗎？」
伸手從座位下掏出一瓶純凈水，手指微微顫抖的擰開瓶蓋，抿了一小口，聽到開場這近似嘶吼卻又被完全壓在喉嚨里的低音，他的嗓子居然不受控制的有了幾分疼痛感。
黑嗓，黑色金屬的一種傳統唱法，由於該發聲方式對聲帶會造成極強的刺激，甚至帶來不可修復的損傷，所以，除了專業的黑金樂隊，很少有歌手願意去學習這樣的唱法。
「喲，大眾化的小說都不用線索，很多嘴天天都塞滿炮火，製造紛亂當幽默，只是看圖想太多，雞蛋挑骨頭。」
鍵盤的敲擊聲由整體化為單一，與此同時，樂隊中，除主唱外的其餘三位成員嘴裡都發出了模擬樂器的人聲。
「阿卡貝拉！」
聽到人聲配合著的說唱，嘉賓席上的三位導師不約而同的發出了驚呼，話音落下，相互對視一眼后，發現對方的眼裡全都寫著驚恐。
沒錯，不是驚訝，而是驚恐。
沒有人能想到，音樂居然還能這麼玩！
「誰又，愛無中生有；聽說，再推給夢遊；你，瞎啦、醉啦、扯吧、奇葩，吧啦吧啦吧啦吧啦你不累嗎！。」
林湘湘不懂那些專業的音樂術語，總台控制室里，戴著監聽耳機的她只感覺到了一種強烈的壓迫感。
全身的每一個細胞在這段快節奏的說唱中彷彿都被擠壓到了一起，眼看自己的呼吸頻率越來越快，終於，在她覺得大腦即將爆炸之際，接在說唱後面響起了一個溫暖的唱腔。
那一刻就如同拋錨的輪船，如同進站的高鐵，如同降落的飛機，讓人瞬間從缺氧的狀態恢復了過來。
「時間沒有那麼多，怎麼你都沒事做，只敢在暗處放火，夠了，夠了，夠了！」
聽著沈熠然演唱的歌詞，林湘湘大概明白了為什麼肆人樂隊會人手一個鍵盤了。
「以前明嗆容易躲，現在按鍵難捉摸，你思想停在侏羅，夠了，夠了，夠了！」
這首歌的歌詞，以及唯一非人聲配樂的道具，分明就是在嘲諷那些之前在網路上攻擊他們的鍵盤俠！
沒有暗喻，沒有影射，沒有借袒銚揮，更沒有拐彎抹角。
就是赤裸裸的，直截了當的諷刺與還擊！
「天啊，他們膽子真是太大了……」
林湘湘已經不想再說什麼了，通過觀察窗，她能看到觀眾席上有很多人都不自覺的低下了頭，在面對歌曲中那直逼人心的憤怒時，這些人都膽怯了。
「不相信，不需要，道聽途說；綜藝秀，哪些真，哪些胡說；裝可憐，扮無辜，有人拍手；是觀眾也是兇手！」
當最後一句歌詞唱出來后，一個三十歲左右戴著眼鏡的男性觀眾居然腿一軟，直接從座椅上滑了下來。
沒有看到這一幕，舞台上的沈熠然此時已經全身心的融入到了歌曲里，他很憤怒，同時他又很悲慟。
他在質問那些躲在屏幕後面以惡意中傷、詆毀他人來宣洩情緒獲取快感的人，他在直逼那些怯懦、醜陋、卑劣、骯髒的靈魂。
「吧啦吧啦已讀不回，硝煙味抵著我已讀不悔，休想用規則逼著我下跪，把我擊碎往下墜，我還可以重新起飛！」
唱完最後一句，舞台上四人同時將手中的鍵盤狠狠的砸向了地面，一聲悶響，人聲伴奏與rop說唱戛然而止。
就當所有人鬆了口氣，以為表演就要結束時，只看見四人盤腿坐在了地上，低著頭，小聲且悲傷的合唱了起來：
「製作人都在酒桌席上耍嘴皮，創作室直接模仿和變相的抄襲，樂手們都在走穴很少在錄音，錄音棚一家一家接連著倒閉，排行榜的金曲從此不再流行，頒獎典禮大半現場不是對嘴就是跑音，我們嘔心瀝血，編排的歌曲，可媒體說，更喜歡口水加鬧劇。」
受到歌聲的影響，嘉賓席上的三人在不經意間都羞愧的低下了頭。
他們沒想到，在諷刺完鍵盤俠后，肆人樂隊又將矛頭直指娛樂圈，不只是有意還是無意，裡面的某些句子讓他們坐如針氈。
「夠了，讓暴風雨更猛烈；夠了，理想被現實綁架，夾縫中生存變成重要的才華！」
突然間的高亢振聾發聵。
「夠了，讓最壞的壞到底；夠了，事實敵不過八卦，想要紅嗎？做個小丑任由人笑罵！」
聽到這充滿了不屑與嘲弄的歌聲，想到之前自己還在為那次的剪輯而沾沾自喜，林湘湘的臉便不由得躁的通紅。
「夠了，讓暴風雨更猛烈；夠了，努力被娛樂踐踏，勉強的支撐表面風光的尷尬！」
感受著歌聲中的力量，肆人樂隊抬起頭，昂首站立在聚光燈下，驕傲的舉起了右手，做出了一個標準的金屬禮。
「夠了，讓最壞的壞到底吧；夠了，談音樂像是笑話，可是總要有人來做這樣的傻瓜！」
一曲終了，演播室如死一般的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