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這個國家不姓趙
夏日的天空，總是黑的特別晚。
直到鄭玲玲的節目表演完，夜色才將操場給悄悄地吞沒。
舞台下面的露天休息區內，沈熠然的身邊，一左一右站著兩個女生，其中一個緊緊地挽著他的胳膊，另一個則眯著眼睛不知道在看些什麼。
「這位同學，我認識沈熠然和他的女朋友，而且我也知道他在哪裡。」
禮貌的揭穿了女生瞎編出來的身份，沈熠然笑著道：「所以，如果你想找到他的話，還請跟我說實話，你是什麼人？找他到底有什麼事情？」
聽到這幾個問題，林湘湘覺得自己今天真的倒霉透頂了。
由於昨晚熬夜辦公，早上醒來時已是日上三竿，這導致她沒能搭上公司安排的專車，不得不自己駕車從魔都開到了上京。
紅色的卡梅拉軟頂敞篷車很漂亮，當初她也是考慮到外形的原因，才咬牙把車買了下來。
平日里需要用車的時間不多，所以每次開車她都覺得很愜意，可是今天，她卻體會到了完全不同的感覺。
魔都距離上京二百七十多公里，開車至少需要三個多小時，由於跑車的底盤低，空間窄，對路面要求高，再加上稍不注意就會超速，當林湘湘到達京都音樂學院后，她感覺整個人都快要虛脫了。
跟著在學校門口等候的高強去了文藝晚會現場，坐在嘉賓席上小憩了一會兒，等她剛剛恢復了點元氣，黎萬祥便給她來了個電話。
天大地大，老闆最大，沒辦法，接到電話的她只能按照吩咐跑著來到了操場，在硬邦邦的肌肉和各種氣味的混合中，她擠掉了一隻隱形眼鏡才鑽到第一排。
由於看不清物體，她一時也沒能找到老闆在哪，於是便生出了提前找到沈熠然的想法。
雖然看不清楚，但在聽到身旁長椅上坐著的人正要說些肉麻的情話去哄女朋友時，林湘湘便惡趣味的打斷了他，然後輕言輕語的開口問了下沈熠然的位置。
當被對方反問起自己的身份時，也不知是因為疲倦，還是因為受到這兩人談戀愛的影響，她竟然鬼使神差般不受控制的說出了自己是沈熠然女朋友這樣的鬼話。
這真是老母豬跑進屠宰場，好死不死的，直接撞到了槍口上。
「你認識他女朋友？」
聽到眼前這個人說他是沈熠然的朋友后，林湘湘本想直接說出自己的名字，但由於之前的口誤，再加上她是偷偷過來噴人的，不希望別人知道她的真實身份，所以沒辦法，只好硬著頭皮繼續編了下去，反正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趕在老闆前面找到那個叫沈熠然的傢伙：
「他分手了，我是他新女朋友，你要是不相信，你帶我去見他！」
話音剛落，從身後突然傳來了一個厚重沉穩的聲音。
「相信什麼啊？」
林湘回過頭，雖然看的不是很清楚，但聽聲音她知道，說話的人是自己的老闆黎萬祥。
「黎總，是這樣的，我.……」
她剛想說自己在找人打聽位置，然而話還沒說完，便看到黎萬祥從她身邊走了過去，來到自己問問題的那個男生面前，笑著道：
「熠然學弟，你今天的表演真的讓人難以忘懷啊！」
「熠然學弟？」
聽到這個稱呼，林湘湘驚訝的張大了嘴巴，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
「他就是沈熠然？」
……
從小南街52號到京都音樂學院的後門只需要三四分鐘。
趙老頭手裡拎著一個軍用水壺，嘴裡哼唱著漢舊曆年間的一首老歌，如同老頑童一般邊走邊晃蕩，看上去喜感十足。
跟在他身旁的那個年輕人則要拘謹很多，走路時也時刻昂首挺胸，身體綳的筆直。
「小虎，你啊，跟那個沈小子一樣的無趣。」
趙老頭打了個呵欠，用一種恨鐵不成鋼的語氣說道：「身為軍隊文藝工作者，你看看你，哪有一點搞藝術的樣子。」
說著他指了指年輕人的手臂，接著道：「你說你身上的這些腱子肉，這是用來唱歌彈琴的嗎？這要是出去慰問演出，還不得把基層百姓給嚇到啊！」
趙老頭一套歪理說完，被他稱作小虎的年輕人撓了撓頭，笑著說道：「團長，這是覃政委要求的，他說我們文藝工作者也是兵，除了藝術表演之外，也需要有個軍人的樣子。」
「屁嘞，他老覃就是個面子主義者，他懂個屁的藝術！」
聽到覃政委三個字，趙老頭忍不住爆了個粗口，然後嘆了口氣，無奈的道：「我才離休四年，你說我那空軍政治部文工團都被他折騰成什麼樣子了，聽說你們前段時間好像還拿了個軍區自由搏擊大賽的團體第三名？。」
點了點頭，小虎一臉自豪的說道：「是的，團體第三名，個人最高成績第四.……」
還沒等他說完，趙老頭便捂著耳朵加快腳步走到了前面，其實他知道，覃政委這麼要求是有原因的。
這些年，由於國家軍隊的榮譽體系跟幹部晉陞體系不健全，作戰部隊的官兵除了年終正常的立功獎勵外，只有特殊的大項工作如抗洪、平暴、維穩、聯合軍演才能有機會立功。
這樣的機會相對於全軍作戰部隊來講實在是太少了。
而國家現行的資歷章制度又不完善，軍人的軍齡確定的規定也不明確，這就造成了剛入伍的藝術工作者能掛十幾年軍齡章的現象，再加上這些年部隊文工團始終拿不出好的藝術作品，一系列的矛盾自然引起了基層官兵的反感，覃政委這麼要求也是想要減少官兵間的矛盾。
趙老頭能理解這樣的做法，但身為空軍政治部文工團團長，他的心裡還是更希望能夠依靠好的作品去贏得作戰部隊的尊重。
見趙老頭走到了前面，小虎趕緊跟了上去，轉移話題的問道：「團長，前段時間家裡來找了小妹，可她就是不願意回去，現在還要跟著那個沈小兄弟，您說這事該怎麼辦呢？」
「怎麼辦？」
趙老頭笑了笑，嘲諷著道：「這有什麼不好辦的，她姓徐，不姓趙，當年家裡既然做了那麼狠的決定，現在還想干涉孩子的生活，讓她回去認祖歸宗？」
冷哼了一聲，趙老頭指了指夜空繼續說道：「呵呵，想要一手遮天？他們真的以為這個國家姓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