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光彩
蘇小乞訝異道:「我與你可曾坐在一個桌上吃酒?」
範文懷不知蘇小乞為何如此問,心生不解的搖頭。
「那我跟你可是相識多年的好友?」
範文懷搖頭。
「那我為什麼要放過你?」蘇小乞攤手。
「你……」範文懷目中隱現怒色。
蘇小乞背著雙手在屋內閑庭信步,在範文懷的右側停下,大有深意的說道:「聽說冬梅姑娘是在你房裡死的?」
「你想說什麼?」範文懷轉身怒瞪著蘇小乞。
蘇小乞毫不相讓的注視範文懷的眼睛,道:「你心裡就沒有任何感覺?」
範文懷黯然嘆道:「雖然我與她素不相識,雖然她不知何故要害了我的性命,但看著活生生的人在眼前掙扎死去,任誰都會覺得心裡不舒服。
更何況,我還是一個救死扶傷的大夫,沒能救回她是我沒本事。」
提到「大夫」這兩個字,範文懷的臉上便充滿了驕傲,蘇小乞卻嗤之以鼻,「掉進錢眼裡的人還有臉面自稱大夫?」
「你以為我想的?」範文懷的情緒忽然激動起來,大聲道:「世上還有無數的窮人不敢看病,看不起病,得場大病對於他們來說就是天塌地陷!
我為什麼這麼計較錢,就是我要用得來的錢給他們一個庇身之所,讓他們有病能醫,有病敢醫!」
蘇小乞輕笑道:「在冬梅姑娘面前,你是不是也是這樣說的?」
「你什麼意思?!」範文懷的眉心皺成一個疙瘩。
「我從桂媽媽那裡聽說了……」蘇小乞取出白玉煙袋,點燃。
範文懷猛地咬牙,額頭綻現青筋,「她竟與別人說了,是不是所有人都知曉了?」
「話說的冠冕堂皇,可你不要忘了,不是每個人都像冬梅姑娘那般傻的。」蘇小乞又感嘆道:「世上怎麼會有那麼傻的人,她之所以那麼做,都是……」
範文懷冷笑,「你與她是什麼關係?」
「我與她沒什麼關係,要說有關係的話,那就是我差點死在她手上。」
範文懷為之一怔,表情緩和道:「那你來是……」
「但她也算是誤打誤撞救了我一命。」
範文懷的眼神又冷下來。
「做人呢,要恩怨分明,我與她的仇怨算是一筆勾銷了。」
「你既然未受她的恩情,來找我做什麼?」範文懷目光森冷。
「我看不慣。」
「看不慣什麼?」
蘇小乞心覺好笑,道:「當然是看不慣你。」
「你想怎麼樣?」範文懷離開蘇小乞的身邊,面對著蘇小乞緩緩後退。
蘇小乞敲敲額頭,道:「說起來你為我拔了體內的寒毒,還為我指了條明路,算是對我有恩。」
聞言,範文懷下意識的停下了身體。
「所以我就打消了拉你遊街的念頭,就在這裡處決你吧。」蘇小乞很平靜的說道。
範文懷當即喝道:「你好大的口氣!」
蘇小乞搖搖手指,微笑道:「我是本事大。」
範文懷又在後退,憑意識的摸向虛掩的門,蘇小乞也不阻攔,聽範文懷很不理解的問道:「你來這裡就僅僅是因為看不慣我?」
「不然呢?」蘇小乞聳肩,頗為無奈的說道:「我這個人的性子就是愛管閑事,我看不慣的事我就一定要管一管,不然我的心裡就不暢快,我的心裡不暢快就睡不好覺,睡不好覺呢,就老是想起讓我不舒服的事,所以……」蘇小乞對範文懷呲出牙花子,「我就來找你了。」
範文懷拔腿就跑。
蘇小乞嘿嘿一笑,身形掠起,疾如鷹隼般向範文懷衝去,滾燙的煙鍋閃電般打向範文懷的後頸。
然而,令蘇小乞沒想到的是,這勢在必得的一擊竟落了個空,正在向前狂奔的範文懷以一種不可思議的角度扭到一邊。隨後,身體擰轉面對蘇小乞,勢若千鈞的右拳猛向蘇小乞上腹部的巨闕穴打來。
「咦?」
蘇小乞情不自禁的發出呼聲,右膝妙至毫巔的抬起護住致命的穴位,拳與腿硬撼在了一起。
猶如金鐵交擊,強勁的震蕩波一圈一圈擴散,兩人一觸即分,蘇小乞目望著倒退三步的範文懷,道:「你的身體比我想象中的要硬,竟然不下於我。」
範文懷一言不發,他的心裡正暗暗叫苦,現在他的整條右臂酸痛難忍,更有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氣由拳峰向上遊走,讓他的半邊身體都幾乎僵住了。
「看樣子你還沒有煉化妖魂,但你的實力卻在虛魄八重左右,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還真難相信有人能做到這種事。」蘇小乞微露驚色的點評起範文懷。
範文懷將心神放在蘇小乞身上的同時,眼角的餘光一直向門外移動,他希冀能夠看到關老爺的身影。
「我知道你在期待什麼。」蘇小乞笑的很詭異。
範文懷的心倏地一沉,他眼看著光明在離他越來越遠。
「在進門之前,我殺了一個關老爺的狗腿子,我本以為他很快就會領人來,所以我一直在等著他,沒想到咱們倆開始接觸了,還不見他的影子。」蘇小乞很失望。
彷彿有十座大山壓住了範文懷的心。
「其實我明白,你也應該明白,生意人所做的事都是跟自身的利益掛鉤的。」
範文懷忍不住的吼道:「別人能給他做的事,我也能夠做到!」
「你的確能做到。」蘇小乞冷冷的笑道:「可你表現的太完美了,不與世俗同流合污的神醫你裝的太好,他怎麼能摸准你的本性?」
範文懷霎時面無血色,的確,不僅是在關老爺面前,在所有人面前他都表現的太正直了,他樂善好施,他嫉惡如仇,他……
他給自己粉飾的光彩,今天卻要了他的命!
範文懷無心戀戰,他已知自己不是蘇小乞的對手,駭破了膽,範文懷連腿都軟了,手腳並用的向前飛奔,然而,一隻腳在他瞳孔中慢慢放大。
「砰!」
範文懷離地倒飛回去,撞碎了木桌,撞塌了葯櫃,懸挂在牆上的匾額被震得落下,砸的他頭破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