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餘暉
廖元悵然若失的說道:「怪只怪甘梁城被毀時,所有的典籍都一併燒毀。現在,人們只知大秦王朝,大秦之前發生過什麼都無人知曉了。」
聞言,一直在偷瞄廖元神色的蘇小乞,心終於放鬆下來,突然就忍不住想說說司馬遷追日、移山、填海、治水的故事了。
但他還是忍住了自己的惡趣味,將兩頁功法殘頁放到桌上,沉吟著道:「這門功法似乎既能煉體,又能修鍊靈力?」
廖元不解道:「你不是看了石碑?難道上面沒有記載?」
蘇小乞撓撓頭,道:「碑上只記了司馬遷的生平事迹,對於這門功法的記載甚少,而且我也是第一次接觸煉體功法,對於這些都不甚了解。」
廖元答道:「煉體功法煉的是筋骨皮肉、五臟六腑,只有修靈才會運行靈力到各經脈穴位。」
蘇小乞驚喜道:「那就是說,《第八套廣播體操》確實可以既煉體、又修靈了?」
廖元點頭,道:「這正是這門功法的玄妙之處,試想當你將肉身修鍊的如神級靈器一般威力驚人,那將會是多麼的可怕?」
蘇小乞的心不禁激蕩起來,同時,他的心裡又多了幾分憂慮。照廖元的意思,原地踏步篇是要交給他了,可廖元為什麼要對他這麼上心?
難道廖元修鍊了奪舍一類的功法,待他修鍊《第八套廣播體操》小有所成之後,奪了他的身體?
「既然《第八套廣播體操》不會使經脈固化,你為什麼不修鍊?」蘇小乞問道。
廖元嘆息道:「我已經老了,將功法全部拼湊起來需要多久?我已經沒有時間了,機會還是留給你們這些年輕人吧。」
蘇小乞心裡愈發狐疑了,沉吟著道:「你費了那麼大的苦功救我,又為我壓制聞平的命火,究竟是為了什麼?
我只是一個還未正式邁入靈魄師行列的小乞丐,能給你帶來什麼?」
廖元的嘴角頓時浮現出一抹神秘的笑容,道:「不可說,不可說。」
蘇小乞並不打算再問了,他知道,對於一個一心想要打機鋒的人,你對他永遠沒有道理可講的。
「我昏迷多久了?」蘇小乞岔開話題。
「十天。」廖元伸出五根手指。
蘇小乞想要笑,卻笑不出,騰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急切道:「我要去一個地方!」
廖元不疾不徐的說道:「去葬你的兄弟?」
蘇小乞為之一怔,緩緩坐回位子上,道:「你是不是替我做了?」
廖元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道:「與聰明人講話就是不用費太多口舌,跟我來吧。」
言罷,廖元推開屋門,走了出去。
……
已近黃昏,夕陽的餘暉染紅了波光粼粼的滄海,種植著幾棵梨樹的山坡上有一座孤零零土墳,土腥氣還很新鮮,這座墳挖了並不久。
走出磚石屋前行數百米便上了山坡,給梨樹鋤完草的老人正依偎著梨樹閉目小憩,海風習習,這裡實在是一個居家的好地方。
「這幾日我們便借宿在他的屋子裡,以後修葺墳地我也交給他了。」廖元見蘇小乞望向老人,開口說道。
蘇小乞點點頭,走到墳前,沒有墓碑,只有一個簡簡單單的土堆,終日流連在燕語鶯聲中的金承業可曾想過自己會死的這麼平平淡淡?
蘇小乞摩挲著浸著血跡的白玉煙袋,仰天長嘆口氣:「愁煞人的秋風,愁煞人的雨啊。」
「雨?哪裡有雨?」老人忽被驚醒了,環顧四周,仰頭望了望天。
「老伯,我就是應個景。」蘇小乞尷尬的摸了摸鼻子。
「好,好。」老人只知說好,卻不知好在哪裡。
「要不要我離開一會兒?」廖元突然說道。
蘇小乞不解道:「離開?為什麼?」
「你沒有單獨的話想與他說?」
「人已死了,說了也是給自己聽,何必?」
「小兄弟倒是看的開。」老人顫顫巍巍的走了過來,蘇小乞這才發現,老人竟瞎了一隻左眼,顯然是被利刃刺瞎的。
而老人的右腿也瘸了,就像是拖著一根僵木,似是被人挑斷了筋。他的眉宇間隱隱還有著一絲顧盼自雄的傲氣,只不過已被歲月消磨的近乎泯滅,他是否也有輝煌又辛酸的過去?
「他太年輕了。」老人蹲下身體,拔下土墳邊一根扎眼的土。
廖元接道:「世上死的最多最快的不就是年輕人?」
老人苦澀一笑,道:「年輕人總想著去顛覆這個世界,卻不知黃土淹沒了他的雙腳。」
「打住。」蘇小乞截口道:「我怎麼覺得你們話裡有話?」
廖元道:「我是告誡你不要去招惹金家。」
「你怎麼知道我要與金家作對?」
廖元望著土墳道:「我聽到了他要去做什麼,他現在死了。」
人死了,未完成的事自然要託付給別人。
蘇小乞奇怪的看著廖元道:「金家的勢力看似龐大,對於你來說,還值得放在心上?」
「小金家的實力不可怕,可大金家……」老人久未疼痛的傷口傳來了撕裂般的痛楚。
不等蘇小乞發問,廖元接道:「金正奇的修鍊天賦極其差勁,被趕出家門后便在龍口落了腳。大金家雖對外宣稱金正奇與他們毫無關係,可你若是到小金家大開殺戒,誰都認為你傷了金家的顏面,你覺得你有幾條命?」
「那這就奇怪了。」蘇小乞道:「金正奇被毒死怎麼不見他們出面?」
「因為不值得。」
「不值得?」
「小金家還在龍口,誰做家主都沒區別,可若是小金家從龍口抹去,那就不一樣了。」廖元的臉色竟都有些凝重。
蘇小乞微皺著眉道:「金家這麼可怕?」
廖元注視著蘇小乞道:「論財力,十個蒼雲劍派都比之不上,你應該聽過錢能通神這句話。」
堆積如山的財寶足以使無數強者為之賣命。
「那是挺可怕的。」蘇小乞微微一笑。
說完,竟都沒人開口了。等著下文的廖元久不見蘇小乞出聲,忍不住道:「你還是不改主意?」
「管他,來了就干他娘的,答應別人的事怎能反悔?」蘇小乞擼起袖子,抽起煙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