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米尼公國
米尼城,這座修建至今不過五十年的城市,相當的年輕,在擁有許多歷史名城的中亞地區,也是非常的默默無名,同樣是新生的米尼公國,非常想要讓他們的都城和國家名揚於世,但他們為此邁出的第一步就遭遇到慘痛的失敗。
米尼城的主堡號角堡內,所有米尼的高官和巨頭們,正在一個巨大的圓形會議室中商議著國家大事。
米尼公國是由義大利人所組織的十字軍建立的國家,最初這支十字軍的首倡者是位於義大利北部的那些商業豪族,而來自南部兩西西里王國的諾曼騎士們只是他們的附庸和打手。
但在東方攻略大片領土后,這些諾曼裔的騎士們,也開始擁有與那些商業巨擘分庭抗禮的實力和威望,原本那些商業豪族們是想把征服的東方領地建設成一個如威尼斯和熱那亞那樣的共和國,由他們這些經濟寡頭來主導一切的新共和國。
但崛起的諾曼裔軍功貴族,自然不想一直只是一名雇傭軍,而是希望獲得領地和爵位,於是便集體擁戴名門法爾內塞家族的族長成為公爵,率先一步建立公國。
法爾內塞家族,其實也是北方商業豪族之一,義大利十字軍就是它與其他十幾個家族一起眾籌組建的,原本法爾內塞家族也是偏向建立共和國的,但在諾曼裔軍功貴族的支持下,法爾內塞家族毫不猶豫的摒棄原本的盟友和原則,向君士坦丁堡的羅馬皇帝稱臣,並在討好教皇后,成為公爵。
雖然法爾內塞家族背叛了初衷,但他也並沒有驅趕自己原本的那些盟友們,因為這些北方商業豪族們掌握巨量的財富和資源,是公國發展壯大所離不開的。
於是,在米尼公國建國之初,國內政治就旗幟分明的分成兩派,一派就是掌握財富和資源的原北方商業豪族,被稱為共和派,另一派就是掌握軍權的原諾曼族裔騎士貴族們,被稱為貴族派,而由法爾塞內家族族長出任的公爵,雖然暗地裡是偏向擁護自己的貴族派的,但表面上還是要做出公平公正的樣子,盡量讓雙方都覺得公平,沒有受到冷落和輕視。
公爵的妥協,將米尼公國塑造成一個奇特的國家,雖然表面是一個封建國家,但其內核是類似於威尼斯共和國的寡頭政治,與威尼斯共和國一樣,米尼公國也擁有自己的議會,被稱為公國議會。
如果將米尼公國比作一個股份公司,那麼共和派大約佔百分之五十左右的股份,貴族派佔百分之三十,還有百分之二十歸於公爵本人,公爵與貴族派本來就是一條心的,所以整個國家的政治格局,完全可以看成是兩個陣營的對壘,而且兩個陣營看起來是勢均力敵,似乎是取得了一種微妙的平衡,讓公國得以延續發展。
但這平衡是極其脆弱的,一旦遭受一場大變故,比如說一場大敗仗,整個公國看似表面的平和,都極有可能被從內到外的撕裂。
而現在公國就遭受一場大敗,自然而然共和派要在會議上,攻訐掌握軍隊的貴族派,而首當其衝的就是戰敗者多米尼格。
「諸位,在討論這場戰爭細節時,我們是不是應該先懲處一下這場戰爭的指揮官菲明尼亞侯爵多米尼格,就是他的急功近利和輕敵,葬送了數萬公國精銳,讓公國十幾年的精心準備的物資器械,幾乎全部被敵人繳獲,這樣一個無能的統帥,難道不應該被懲處,怎麼還能保有尊貴的侯爵頭銜?」
最先向貴族派發難的是共和派的領袖,米尼公國的首席財政官西蒙尼·埃斯特,他將戰敗的責任完全歸咎於指揮官多米尼格,異常不留情面的要求褫奪多米尼格的爵位。
米尼公國只有兩位侯爵,都是戰功卓著的諾曼裔軍人,自然都是貴族派,除了菲明尼亞侯爵多米尼格外,另一位就是奧爾蘇夫侯爵艾曼努爾,這位老將已經七十多歲,但身體依然康健,雖然他也對於多米尼格的戰敗異常惱火,非常想將多米尼格綁到十字架上,用鞭子狠狠的鞭笞死,但他是一定要保住多米尼格以及他的爵位的,要不然他們貴族派的實力必將大損。
艾曼努爾出言道:「雖然作為耿直的軍人和誠實的貴族,我們不應該為自己的失敗,尋找任何的借口,但是尊貴議員們,這一次我們面對的是一個可怕的對手,而我們對這個對手並不了解,所以我們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我們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呵呵!如果你們這些諾曼裔,自認無法再保衛公國,和再為公國開疆拓土的話,那麼就請你們和你們編練的軍隊回到兩西西里的農莊去,這樣公國每年都可以節省下一大筆費用,去雇傭真正的勇士為公國戰鬥。」西蒙尼的第一狗腿首席法務官盧多維克·馬寧,立刻毫不客氣的陰陽怪氣的嘲諷起來,出生於一個威尼斯共和國豪門的馬寧,平生最看不慣的就是那些出生兩西西里王國的諾曼蠻子了。
艾曼努爾對盧多維克怒目而視,他的家族也是兩西西里王國中的著名騎士家族,論出生門第,艾曼努爾的家族與盧多維克的家族同樣煊赫,論個人資歷,從十五歲就開始作為騎士侍從上戰場的艾曼努爾,其大半生都在征戰,積累了足夠的威望和人脈,比起三十多歲的盧多維克的確是更有底氣。
「我雖然沒有讀過多少書籍,但我知道從古至今就沒有任何一個強大的國家,是靠那些只認錢財的雇傭軍完成崛起之路,直至輝煌的,如果在做的諸位還想讓米尼公國成為一個偉大的國度的話,就不要質疑自己的將軍和常備軍的能力。」
盧多維克初生牛犢不怕虎,望著狠狠瞪著自己的艾曼努爾,不甘示弱道:「但是我們應該信任的將軍和軍隊,卻在被一個勢均力敵的對手給打得全軍覆滅,我們有必要再去信任這樣的將領和軍隊嗎?無條件的給予他們支持嗎?」
「請注意,我們不是面對一個勢均力敵的對手,雖然表面上雙方軍力差不多,但那個安西漢人的新領袖和他所領導的大漢安西軍,有多強悍,在他們全殲處月部和擊敗猰顏部,這兩個野蠻人部落後,相信大家都是有目共睹。」
「那你是承認你們戰勝不了他?」盧多維克又是面帶譏諷的說道。
艾曼努爾目無表情道:「敵人雖然強大,但並非不可戰勝,最重要的是我們需要一名了解對方的人,而多米尼格雖然遭遇了失敗,但他無疑是最了解那名叫皇甫昂漢人和那支安西軍的人,等他吸取教訓后,必定能夠找到敵人的破綻和弱點。」
「借口,全是借口,諸位尊敬的公國議員們,你們能接受這樣明目張胆的包庇嗎?」盧多維克似乎是被氣瘋了,站起身來,用義正言辭的口氣,招呼共和派眾議員要聲討貴族集團。
就在共和派和貴族派將在撕逼時,一直因為戰敗把自己作為罪人,而沉默不語的多米尼格卻是開口道:「諸位,現在不是討論如何給我定罪,或是內鬥的時候,我們應該立刻再組織一支更為強大的十字軍,趁著安西還沒有在皇甫昂的帶領下更加強大前,滅掉他們。」
多米尼格大膽的建議,嚇住了眾議員,全部都停手,獃獃看著多米尼格好一會兒,最後還是一直坐在主位上,未曾出言的公爵亞歷山大·法爾內塞,突然來了興趣,示意多米尼格繼續說下去。
「作為軍人,我一直被一種叫做直覺的東西引導,在戰場上能夠讓我避免危險,免於受傷,作為指揮官時,直覺又能指正我部屬的漏洞,讓我贏得勝利,在面對強大的敵人時,直覺反饋給我的信息,又能讓我判斷出能否戰勝對手,讓我做出是否放手一搏還是撤退罷手的抉擇,但面對皇甫昂時,我的直覺失靈了,戰鬥過後,留存於我腦海中的只有對方的狠辣的進攻和己方的潰敗,我想我是沒有辦法去戰勝他了。」
說出最後一句話時,多米尼格居然有些哽咽。
「對於無法戰勝的對手,我的建議就是在其還未發展起來時,就扼殺在搖籃中,要不然我們將來的某一天必定是會後悔的。」
盧多維克不為多米尼格的悲情形象所動,又是譏諷道:「可是,我的菲明尼亞侯爵,你在疏勒城外損失了兩個常備軍團和一個雇傭軍軍團,幾乎是公國所有的主力和機動兵力,現在只剩四個不滿員軍團,防備著北方堅昆人可能的入侵,我們已經無兵可用了。」
多米尼格看也沒看盧多維克,也似乎聽不到他話語中的揶揄之意,依然目無表情,無喜無悲道:「我們可以和新奧爾良王國聯手。」
多米尼格此話一出,頓時掀起軒然大波,原本安靜下來的眾米尼議員,又是開始面紅耳赤的爭論,但其中對於多米尼格的提議,否定者遠遠少於贊同者。
新奧爾良王國,是由法蘭西人組成的十字軍建立的移民國家,是一個比米尼公國強大數倍的王國。
米尼議員那麼反對新奧爾良王國介入自己的戰爭,倒不是怕新奧爾良王國會趁機吞併自己,畢竟同是十字軍國家,膽敢吞併火拚的者,都將要面對教皇冕下無窮的怒火和開除教籍的懲罰。
米尼人不想讓新奧爾良王國介入的最重要原因,還是因為擔心自己的利益受損,共和派害怕自己的經濟利益遭到削減,貴族派害怕自己的軍功成色遭到削弱,所以兩派罕見的意見統一,集體反對多米尼格的提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