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新的開始
烈日灼心,出行的人行色匆匆,好像這炙熱的天氣,讓人內心格外煩躁。
十萬塊轉手就沒了,張馳又變得一貧如洗,不過他根本不在意,或者說,現在的他不在意。
她說擰四年瓶蓋是為了鍛煉自己的雙手,以後搬磚起點比人高,於是,張馳來到了東城郊外應聘搬磚工人。
東城郊外這一片正在拆遷,許多包工頭都在招人。
張馳在遺棄之地學到那麼多驚世駭俗的一技之長,可真正到了實踐的時候,他才發現能派上用場的還是那一膀子氣力。
現實往往如此,不能說一紙文憑吃遍天,可少了那一紙文憑確實少了許多門路。
當然,年齡和經驗也相當重要。
張馳這二十齣頭的年齡,一副大學生模樣,加上他看似瘦弱的身體,先天方面,就已經被許多包工頭否決。
「小夥子,我們這一行看似什麼人都能做,但事實證明,適合這一行的人並不多,能適應的人更少。」
這是張馳找到的第五個包工頭說的話,也是唯一苦口婆心勸他的一個人。
其餘四個包工頭,都是居高臨下瞥了他一眼,而後揮揮手把他轟走。
搬磚,也是一門學問。
「周老闆,我看這小夥子挺厚實,你咋不讓他試試呢?」工人當中,有個徐娘半老的婦女笑呵呵道。
在工地里,女人一般都是稀罕物,不過並不代表沒有。
說話的女人是個三十多歲的寡婦,早些年男人在工地上因事故身亡,包工頭跑路,她一個婦道人家,找相關部門說理,也被人打太極一般推來推去,時間一長,這件事不了了之。
老實人,受了委屈,大多時候都沒地講理的!
上有老,下有小,不管生活怎麼欺騙、玩弄你,日子還是要過的,婦女也沒別的本事,所以只能靠一股子力氣來工地妻承夫業。
「秀兒她娘,這都入夏了,你還思春嘞?」一個工友打趣。
「小夥子長得是清秀,不過姜還是老的辣,秀兒她娘,你要是想男人了,還是俺適合你!」一個光著膀子腹肌顯露的工友笑道。
此話一出,現場頓時火熱,工友們紛紛起鬨。
「張大鎚,你滾犢子,就你那玩意兒,還是留著自個剔牙吧!」秀兒他娘雙手叉腰,彪悍的一面顯露出來。
張大鎚這麼個精壯男人,也被秀兒她娘彪悍的反擊給噎的臉紅脖子粗,而其它工友包括包工頭周建在內,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秀兒她娘,俺張大鎚是牙籤還是鐵棍,要不你見識見識?」張大鎚急眼了。
「來來來,老娘絕對不眨眼!」
「你也不害臊!」
「你以為老娘還是黃花大閨女呢?」
「……」
一番略葷的對話下來,張大鎚偷雞不成蝕把米,潰不成軍。
場中笑聲不斷,遠遠的,張馳感受著這一幕,也是情不自禁咧了咧嘴。
「得嘞,你們幾個大老爺們還鬥不過秀兒她娘一個娘們,臉往哪擱呢?也不怕人家讀書人笑話!」包工頭周建瞪眼。
興許是周建為人挺隨和,工友們不但不打怵,反而一個個嬉皮笑臉,沒當回事。
周建也懶得搭理他們,轉頭看向張馳,語重心長道:「小夥子,聽哥一句勸,去別的地方找工作吧!」
又是一個逐客令啊?張馳苦笑一聲,他也不生氣,瞄了眼周圍的環境,最後目光停留在那輛正在裝磚土方車上。
他沉思了一會,道:「周老闆,你們裝車一般幾個人?」
周建皺了皺眉,看出張馳不死心,倒也沒有顯露不耐煩,而是耐心解釋道:「實話跟你說,我們裝車工人是缺兩,不過我說難聽點小哥你也別在意,咱這是寧缺毋濫。」
張馳當然不在意,他看了看正在裝車的兩個工人,如果按照周建說的還缺兩個,那也就是說,裝車工人正常是四人。
「周老闆,您就當我見識少,想長點見識,您再告訴我,這正常四個工人裝車,需要多久時間?」
周建樂了,這小夥子說話倒也不討人厭,沒有一般年輕人的心浮氣躁,所以他也耐心道:「大概半個鐘頭。」
「明白了!」張馳點點頭。
「嘿,那小哥你慢走,我就不送了。」周建叼了一支五塊一包的白沙,就要轉身。
咔!
張馳手疾眼快掏出打火機,給周建把煙點著,笑著道:「周老闆,我想我應該能勝任這份工作。」
大學生給自個點煙,倍有面子的周建也不惱,眉頭一揚,「給我個留下你的理由!」
「裝一車磚,我一個人只要十分鐘。」張馳丟下這句話,也不多說,立即奔向新開來的那輛土方車。
四個人要半個鐘頭才能完成的活,小夥子誇下海口說只要一個人,十分鐘就能幹完,是真有本事,還是逗大夥玩?
裝完一車磚原地休息的兩個工人,他們吸著煙吞雲吐霧,饒有興趣的看向那個小夥子。
「有好戲看咯!」張大鎚也跟著偷懶,叼煙看戲。
「嘿,瞧著挺厚實的一小伙,咋就喜歡說大話呢?」秀兒她娘滿臉不信。
其他幾個工人也不一而同停下手上的活,一副看好戲的模樣看向張馳。
周建從驚愕中回過神來,乾脆大手一揮,大大方方道:「得嘞,大夥都放下手上的活,原地休息十分鐘。」
十分鐘,驚爆眼球的十分鐘!
抽煙的爺們煙掉了,嘴巴張的大大的,哈喇子流下也沒察覺,秀兒她娘滿臉不可思議,在那雙手合十碎碎念著什麼。
「怎麼可能?」
「怎麼做到的?」
「現在的讀書人都這般生猛嗎?」
「俺讀書少,眼睛別騙我……」
短暫的寂靜后,是一片嘩然和難以置信。
張馳的動作算不上快到極致,可他一個人搬磚搬四個人的量,那真不是吹牛,畢竟眼見為實。
壘磚也是技術活,一般都是手腳麻利的工人來做,但是到了張馳手上,他根本不用上車,直接把磚往車上丟,都不用瞄準的,就壘起了磚牆。
「真是……真是變態!」周建揉了揉眼睛,他干包工頭也不少年頭了,這麼彪悍的小伙,他真是頭一次見到。
十分鐘后,那土方車司機好像見了鬼一般,滿眼敬畏的與張馳擦肩而過,然後逃也似的把車開走。
張馳氣定神閑來到周建面前,只見他臉不紅氣不喘的說道:「周老闆,你覺得怎麼樣?」
周建能說什麼,他幾次張嘴,最終咽了口口水,「中,可以留下,工錢算雙份,中餐我包!」
「三份!」張馳認真道。
周建猶豫片刻,咬咬牙,一臉肉疼道:「中,三份就三份!」
他點頭那一瞬間,張馳分明捕捉到周建眼中的一抹狡詐,不過他並不計較,生意人嘛,精明沒有錯,不壓榨工人就算良商。
就這麼的,張馳有了他畢業后的第一份工作。
因為實力,他沒有受到排擠和嫉妒,反而工人們對他發自內心的崇拜及敬畏。
很多時候,稍微比人強會讓人羨慕嫉妒恨,絕對比人強,那就沒人會起歪念頭了。
新的一天,新的開始,咱們工人有力量!
……
距離張馳工作地點兩百多米的道路上,有輛從市區尾隨張馳而來的小轎車停留在那。
因為距離的原因,車內的人剛才只看到張馳搬磚,卻沒能體會到近距離觀看的那種震撼,所以就沒有別的念頭。
「王少,既然找到他了,要不要派人過來?」戴墨鏡的司機對後座的青年問道。
後座青年微微搖頭,眼中的陰翳一閃而逝,「今天就算了,總感覺這土包子有古怪,先調查清楚吧。」
墨鏡司機欲言又止,不過最終沒說什麼,在青年的示意下,開車離開這個地方。
後座青年回頭透過尾座玻璃窗看了眼那個工地,目光沒有停留太久便收回。
他自言自語道:「看到你落魄為搬磚工人,我也就能放心對付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