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入海
「就是因為我們曾的落難,才要更珍惜現在來之不易的生活,即使這樣的生活是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的。」
二當家冷漠道。那漢子沉默了片刻。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這是你教我的,但你卻沒有做到什麼,這孩子也挺可憐的,那麼小就失去了父母,還要把他送人,這樣,現在的他跟曾經的我們又有什麼區別。」
「我欠他一命,那麼,今天我就還給他!」
說著,轉身對曹耀說道:
「小子,你快走,我來幫你攔住他們。」
那漢子說著,便如同面對千軍萬馬一樣從容、坦蕩。因為他已知道必死。
「別忘了,你不只欠他一命,你還欠我和大哥一命,這,你怎麼還?」二當家怒吼道。
於是那漢子跪下了,向二當家磕了幾個頭,便說道:
「我知道是還不了了,來生做牛做馬來報答你。」
曹耀被感動了,他聲音沙啞著問道:
「為什麼?我只是放了沒有殺你而已,你卻要用命來償還?」
「小孩子又怎麼懂得大人的道理呢?我說過,我欠你一命,得還。」那漢子說道,「你快走,不然等大當家一到,就跟來不及了。」
「我不走了,我自己的事還是要我一個人承擔。」
曹耀回答道。
「我說了叫你走,你就走,哪來那麼多廢話。」男漢子大聲說道。後來便聽到後面追來的聲音在迫近。「快啊!快。」
「當我不存在嗎,我看你怎麼走,來人給我把他們兩個都抓住。」二當家說道。
「你再不走,我做的努力就白費了,放心,我不會有事的。」
那人傻笑了一聲,似在哄騙他。
曹耀咬緊牙,撐起木杆,朝岸邊遠離,這時二當家帶的人馬蜂擁而至,朝曹耀撲來,那男子拿著刀在半路攔著,向他們劈去,一個個的倒在了地上,疼得翻來覆去,卻沒有死。
因為那男子是用刀背砍的,因為以前他們都是兄弟,他又怎麼忍心殺死一個兄弟呢?
但那群山賊卻不這麼想……
那男子到底不是三國的猛將,過了一會兒便堅持不住了,身上被血淋淋的砍了十幾刀,而他都沒有眨幾下眼,依然堅持攔住他們的步伐。因為他心中有他堅持的東西。
二當家怒了,看著曹耀快要遠去,便拿起了弓,搭上了箭,對準曹耀的背心向他射去,在對準的同時,他故意偏離了致命的方向,好讓曹耀不至於死去。
只聽到「嗖」的一聲,箭便脫離了弓朝曹耀的方向襲來,準確無誤的射在了曹耀的背上,曹耀慘痛了一聲,忍著痛漸行漸遠。
二當家看著射出去的一箭沒有受到預期的結果,而又失去了再射一箭的機會,看著曹耀遠離的方向,便叫停了。
這時漢子早已血流全身,看著曹耀已經安全了,便走到二當家的面前,跪著說道:
「如今我已無顏再見二當家和首領了,曾經你們救了一命,今天我還給你們,如果再有來生,二當家還是別在收留我了,這樣的生活太累……」
於是,便什麼都沒說,用手中的刀朝脖子里抹去,然後倒下。這一幕,很凄涼……
那男子曾經只想過著安居樂業的生活,而這樣的生活卻被權力階級打破,輪為山賊,成了山賊后又要打殺來維持生計,這樣做,太累了,他只是想休息一下。他的夢想,早就隨風而逝,所以,這也算是一種解脫。
有些人是註定要人隨事遷,在自己無法實現夢想的時候,變成了讓人實現不了夢想的人來繼續摧殘別的懷揣夢想的人,二當家也不例外。
而他們,其實都是受害者……
曹耀在那漢子倒地的時刻,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他滿臉淚痕,不知道是情緒失控還是受傷嚴重,失去了直覺,也倒在了小船里。
就這樣,由於沒有人為的改變船的方向,船隨波逐流,越行越遠……
二當家沉默了,他沒有阻止他的自刎,即使他可以阻止的……
也沒有說什麼。於是,便轉身離去,放下了一句話:
「厚葬了他吧,這是一個讓人感動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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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之後,在那個大院里,一個老人在院子的亭里挑逗著關在籠子里的鸚鵡,沒過多久,就有人匆忙跑了過來。
「老爺,事情搞砸了,都是那群山賊乾的好事,據說那孩子中了一箭,暈倒在船上,被河流沖走了,八成是死了。」
跑過來的那名男子說道,神色極為緊張。
「什麼?」那老人大聲吼道,顯然是真怒了,頓時一不留神把手中的鳥籠滑落到了地上卻沒管它,繼續說道:
「你再說一遍?你知不知道那孩子的價值?你這廢物!還不快去找,找不到就別回來了。」
「是!是!我這就去。」那人匆忙的就朝外面跑去。
「慢著,還是別去了,以免打草驚蛇,讓他自生自滅吧……哦,對了,這件事有多少人知道?」那老人想了想,似乎在忌憚什麼。
「這件事只有那群山賊知道,其他人都以為是山賊做的手腳。」那男子轉頭對那老人說道,似乎很是懼怕。
「想個辦法把那群山賊給殺了,麻利一點,別引起懷疑,我不想讓人知道是我們乾的,況且」
那老人深呼吸了一口說道:
「那孩子八成是活不了了。」
「是。」於是,那名男子便下去了。老人在那裡思索了片刻,感嘆道:
「可惜了!這樣的話,她大概就沒用了吧,養在家裡怕也浪費糧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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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以後,便有一群官兵殺進了山賊的大本營,只看見山中的火,亮的很通徹,就好像落日黃昏的彩霞,從裡面傳來的,是一片凄慘的哀叫聲。
留下了只是那名二當家所說的一句:
「我終究不能逆天……」
最後,這一段山賊的故事,便被歷史所塵封,被忘記在了長路里……
這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清晨,清風徐來,水波不興;這是一個天高雲淡,飛鳥喜鳴的早上。
如今,目光所定格的並不是那森林密布的山裡,今天,是那天高任鳥飛的大海……
大海之上,一孤舟獨立,任其漂泊,沒有外力的約束,如果這換做曾經,這該是多少人嚮往的方式啊,但是今天,卻潛藏著無比兇險的危機。
今天的海上並沒有霧氣,而是給人一種空曠之感,海的上方還迴旋著一些不知名的鳥兒,似乎在望著船上的那位有沒有死去,如果確定他沒有危險,就會下來歇歇腳。
時間過的很快,而船也朝著水流的方向前行著,而在大海中,是判別不出方向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曹耀終於從昏迷當中醒來……
在看到的第一眼,他沒有表現得還有的震驚,因為在他昏迷的前一刻,他已猜到了最不幸而又有所轉機的結局,儘管他是希望結局要好一點的。
曹耀中的箭只還在後背插著,先不管處境如何,總得先把箭取下來,然後消毒,防止感染。
而細心的曹耀在被抓之前早就準備好了傷口處理的裝備。因為一個人漂泊,總得準備一些必備物品,這是曹耀曾經的習慣。
在身上撕了一塊布,曹耀從背包里取出了應急所用的酒精,而這酒精是曹耀從酒里用沸點原理蒸發提取出來的,濃度大概也夠消毒用的了。
於是,便用酒精把布打濕,強忍著痛把箭從身體里拔出來。其實一開始曹耀是不敢拔的,怕血噴涌而出沒有止血的設備,但是沒有辦法,曹耀是賭對了。
很多天沒處理過的傷口其實早就發炎了,但是幸好還有酒精,於是便順利了很多。待到處理好,早已過去了幾個小時了,用酒精消過毒的傷口,應該好起來會比較快些。
待到處理好后,曹耀才神色放鬆的看了看船外面的風景,看著並不波濤洶湧的水面吹打著如葉如草的小舟,曹耀開始思索索要面臨的困境。
這個困境並不是那麼簡單的能夠度過的。曹耀邊思索著,覺得肚子餓了,便從背包里拿出剩餘不多的干餅,而這干餅,如果省著一點的話,最大限度只夠維持兩天的生機。
曹耀還遇到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那就是沒有水源。準確的說是沒有可實用的淡水源。這成了曹耀最大的難關。
他聽過一個實驗,給一個人喝水而不吃飯,給一個人吃飯而不喝水,看誰能堅持久一點。
而實驗表明,前者撐了十五天,後者撐了七天。很顯然,水是十分必要的。但曹耀沒有水源,意思就是說在排除干擾的情況下,他只有兩天的活命時間,而兩天之內必須脫身。
曹耀是個歷史研究生,當然地理環境是十分精通的,經過他的分析,雖然他不知道山賊的所在地是哪裡,河水入海又的地方又是在哪個位置。
但不管怎麼樣,這裡很顯然是東海,根據大洋環流,東海的海水流向是朝南的,而根據時間推算,這裡最近的著陸點就是台灣了。
很可能,這裡已經是台灣海峽了。
於是曹耀想都不想,看著太陽所在的方向來推算出方位來,用漿調轉船頭向台灣的方向駛去,而曹耀如果沒計算錯的話,過不了幾天就會到達台灣,可能,這將是一次轉機……
就這樣,沒過多久,一次新的危機正從遠海悄然來臨,等待著終結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