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胎息偏弱
午膳過後,昭嫆歪在書房的美人榻上,斜倚四五個鵝羽軟枕,手裡端著一盞杏汁燕窩吃著,冬日天乾物燥,燕窩則最能潤肺了。
而康熙正坐在她的書桌前,欣賞著她昨日剛剛畫的蘭花,寥寥幾筆,惜墨如金,卻是她畫得最順手的一幅畫。
康熙亦連連點頭:「嫆兒畫工見漲了些。」
昭嫆赧笑了笑,平日里不出門,自然只能畫養在屋子裡的蘭花了。
「怎麼沒提詩?朕記得嫆兒可是個才女呢。」康熙眼中滿是笑意。
一提這事兒,昭嫆就臉燥得很,便道:「臣妾可不想當才女,何況,女子若才名太盛,只怕也不見得是好事。」——古往今來的才女,大多命途多舛。
康熙微微沉吟,良久之後,他輕輕點了點頭,便執筆蘸飽了墨汁。
於是,康熙揮毫,流暢地落下了幾行字。
昭嫆不免好奇,忙上擱下還沒吃完的燕窩,走上去瞧,且看字寫得還是極好的,康熙的字跡端方大氣,又不失靈動,雖不能比大家之作,也算是難得了。
詩云:
婀娜花姿碧葉長,風來難隱谷中香。
不因紉取堪為佩,縱使無人亦自芳。
「縱使無人亦自芳……」昭嫆不禁有些臉紅,這詩是寫蘭花,可實際上卻托物言志,是贊人之高潔。詩詞中常這樣的手法,並不稀奇。
可康熙分明是在她誇她,難免叫人臉上燥得慌。
康熙笑著說:「嫆兒身上有蘭之氣韻,能有你,是朕的福氣。」
昭嫆臉頰飛紅,羞得竟說不出話來。
正在這時候,胡慶喜躬身進來,總算是解除了昭嫆的羞臊,但康熙卻微微有些不快,臉上的笑容頓時不見了蹤影。
胡慶喜感受到皇帝的不悅,不由縮了縮脖子,打千兒請安道:「沈院判前來給娘娘請平安脈了。」
「叫他進來吧。」康熙擱下毛筆,淡淡道。
昭嫆自打那次見紅之後,就一直吃著沈院判給開的安胎藥。從前她是最怕苦的,如今喝久了苦藥,竟有些習慣了。
昭嫆轉身坐在椅子上,沈潛跪上來把了脈,又問了昭嫆近日來的飲食、睡眠已經胎兒狀況。昭嫆胃口見漲,睡得也還算安胎,肚子里的孩子不鬧騰她。
「娘娘很少胎動?」沈潛仔細地問道。
昭嫆點了點頭:「偶爾會覺得骨碌動了一下,但是動靜不大。」她笑了笑,「這孩子很乖巧呢。」月份大時候,有的孩子會格外鬧騰母親。
沈潛神色微微有些凝重。他這幅模樣,叫昭嫆心底一慌。
康熙也看出不妙來,沉著臉問:「佳嬪的胎相有何不妥?!」
沈潛小心翼翼地道:「回皇上,微臣……一直覺得佳嬪的胎息似乎偏弱些。」
昭嫆臉頰泛白,「胎息弱?會怎麼樣?!」
沈潛忙道:「並無太大不妥,只是小阿哥生下來,可能會虛弱一些。」
昭嫆咬著自己發白的嘴唇,「是因為之前見紅的緣故嗎?」
沈潛點頭,低聲道:「是。」
康熙不由大怒:「你是怎麼為佳嬪安胎的?!之前不都好好的嗎?怎的月份大了,胎息卻弱了下去?!」
沈潛急忙磕頭,辯解道:「皇上明鑒!胎兒還小的時候,胎息不明顯。只有等到月份大了,才能診出。娘娘當初畢竟見了紅,多少還是傷了胎!」
「廢物!!」康熙一巴掌重重拍在了案几上。
沈潛嗵嗵磕了兩個頭,神色惶惶不安,「皇上恕罪!」
昭嫆急忙問:「距離臨盆,還有兩個月。可還有補救的機會?」
沈潛忙道:「自然是可以補救的,微臣會為娘娘斟酌一個補胎的溫補藥方,想來可以稍稍彌補些。」
只是稍稍彌補些嗎……昭嫆面容苦澀,罷了,能補多少是多少吧。
康熙一臉煩躁:「那還不快去開藥!」
「嗻!」
一個藥方子,沈潛這個的醫中稽首,也足足寫了半個時辰才滿意。沈潛將藥方子呈上去,又道:「自今日起,娘娘最好不要走動。每日請盡量心情舒緩,切忌鬱鬱寡歡。」
沈院判走後,康熙心情頓時沉鬱了下來,他握住昭嫆的手,輕輕撫摸,「嫆兒,咱們的孩子一定會好好的……」
昭嫆忙給他一個微笑:「不妨事的,臣妾幼時也體弱,如今不也好端端的?有皇上福澤庇佑,臣妾不怕。」——沈潛的醫術總比早年為她調理身子的大夫強多了,只要孩子別遭人暗害,她的孩子即使生下來體弱些,將來也一定會一天天健康起來的。
康熙點了點頭,「咱們的孩子,必定是最有福氣的。」
懷著身孕,不宜多思。昭嫆便整日逗弄肉丸子,如今的肉丸子,可真真是個大肉丸子了。
在她宮裡養了幾個月功夫,就蹭蹭加肥加大。
肉丸子很貪吃,每頓飯都要吃一大碗肉羹,肉羹里還泡了滿滿的白面餑餑卷子,那麼一大海碗,肉丸子毛茸茸的腦袋埋上去,呼哧呼哧就見了底兒。
昭嫆一旁看著,自己都覺得餓了。
肉丸子吃飽了,便搖晃著尾巴撲到昭嫆腿上撒嬌,「汪、汪!」
昭嫆便拿起妝台上的象牙梳篦,輕輕給肉丸子梳毛,肉丸子毛太濃密了,如今天冷,洗澡怕它著涼,只好時常給她梳梳毛了。
細密的梳篦輕輕滑過,肉丸子眯著眼睛,吐著藍色的舌頭,一副十分享受的樣子。
昨夜下了一夜的雪,昭嫆就更不便出門了。只是肉丸子是憋不住的,由著昭嫆逗弄了一會兒,便跑出了正殿,盡情地在殿外皚皚積雪上打滾撒歡。
昭嫆披了件厚實的大氅,便叫人打開窗戶,瞅著肉丸子嬉鬧的樣子,還有通貴人的八哥犬安樂也跑了出來,兩隻狗狗便你撲我咬的玩樂了起來。
說來也逗,八哥犬明明是一副可憐巴巴的小可憐樣兒,通貴人卻給它取名叫「安樂」,似乎是盼著它平安喜樂。不過想想八哥犬那張臉,估計是不會笑的……
過了一會兒,白檀上前提醒道:「娘娘,外頭起風了,您別著了涼,還是叫奴才把窗戶關上吧。」
昭嫆嘆了口氣,有些怏怏,只得由著白檀關上了支摘窗。
冬天是最容易招惹的風寒,她腹中胎兒胎息偏弱些,若是生了病,對孩子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