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屍匠（五）
夜幕降臨，進入了臘月的長沙城已經冷入骨，不過已經習慣了寒冬的小綠蘿一點也不覺得，平常三件薄衣也要過冬，今年師傅給自己柴了行的棉襖，嶄新的花色，嬌艷如春天的紅花。
「吃飽點，我們要趕路了，半夜都沒有得休息的，丫頭你可要吃飽了。」白明壽看著吃著米飯的小綠蘿，這孩子也不知道是因為吃了太多苦，每次吃飯都是一粒粒的數著，最後還習慣留下一些用油紙包起來。
「嗯！師傅我知道。」
用了飯，看著小綠蘿用油紙包著幾個飯糰放進布兜里，白明壽也沒有說什麼，檢查了一下自己的布兜，然後招呼著他出門。
老先生生前的房間將軍等人已經等在那裡了，等白明壽到他們都對著他抱抱拳，小綠蘿習慣性的往自己師傅的身後躲了躲。白明壽看了眼小綠蘿沒有說什麼，對著將軍他們抱了抱拳。沒有多說什麼，手中的招魂鈴搖晃著，嘴裡念叨著：「塵歸塵，土歸土，人生一世好辛苦。喜神喜神跟我走，早回故鄉下地府。」
念叨得同時小綠蘿眼都不眨一下，看著師傅的手指變化著法訣，然後右手輕翹，一點點的往自己身邊拉動，原本躺著的屍體坐了起來，在法訣完成的瞬間師傅忽然大吼一聲。「起！」
應著聲原本坐著的屍體悠然站起，直立立的站在大家的眼前。「塵歸塵，土歸土，人生一世好辛苦。喜神喜神跟我走，早回故鄉下地府。」
隨著清澈的鈴鐺聲，白明壽開始往外走，右手握著招魂幡，左手搖晃著鈴鐺，每走一步搖晃一下，後面的屍體就跟著往前跳躍一下。
嘴裡的詞一直念著，小綠蘿看著前面的屍體已經跟著師傅出了門，她拿著師傅給的桃木劍麻利的跟上，屋裡的將軍等人看著小綠蘿出了門才反應過來剛剛見到了什麼。
「快塊！讓運棺材的人出發，還有讓幾個小兵去跟城門守夜的人說一聲。」將軍吩咐下去，他才背著收一步步的回了房間，他的好好消耗一下今天一天發生的事情。湘西趕屍匠，這真不是傳說，以前老爺子老是念叨要里法師道士之人遠點，就算遇到寧可尊敬些，也不要得罪這些人，雖然法師道士之類的人心純的人多，可是走上邪門歪道的也是存在的，得罪這樣的人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畢竟他們這類的人手段多著。
這樣一想將軍忽然睡不著了，連夜爬起來把大家聚起來，再三交代以後遇到道士法師能避則避，避不了也不要得罪他們這類的人。
而已經離開了的小綠蘿等人根本沒有想到因為剛剛的一幕，讓一個威風凜凜的大將軍把法師道士這一行的人當猛獸一類的敬而遠之。不過對於道士法師之類的人，尤其是趕屍匠這一行的法師，湘西的老百姓都是抱著敬而遠之的態度。
白明壽搖晃這攝魂鈴一步步的走在前面，小綠蘿跟在後面，清澈的鈴鐺聲在冬夜裡傳的老遠，守著城門的四個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什麼情況？」
他們四人還沒有研究出什麼情況，就聽到低沉有力的聲音傳來。「陰人上路，陽人迴避，要避不避，閣下自理。」
「轉身靠牆，快！」聽到這聲音，其中一個年紀大些的兵推了一下邊上的同伴。
「什麼？」
「送喜神，快迴避！」說話間那年紀大寫的兵已經轉身抱著頭，整個身子都伏在城門的牆壁上。其他的三人雖然不明白什麼情況，不過看著他這樣做也有樣學樣的照做了，不過還是會偷偷的用餘光去瞧來的路上。
白明壽要著鈴鐺，穩穩的往前走，視力很好的看著城門大開著，而那伏在牆壁上的四人。他知道其中一定有懂行的人。「陰人上路，陽人迴避，要避不避，閣下自理。」
看著一個偷偷的用餘光瞟過來，白明壽忽然一抬手中的招魂幡，招魂幡的柄敲了那人一下。「陰人上路，陽人迴避，要避不避，閣下自理。」
小綠蘿看著自己師傅居然敲了那人一下，好奇的多瞧了一眼，定身術？師傅居然用了定身術？好神奇哦！
等兩人慢慢的走出城門，一路搖晃著鈴鐺，走一路休息片刻，又走一路，等月至半空，小綠蘿眼睛都有些睜不開了，不過她知道這一路，一直要走到黎明前他們才能休息。趕屍匠這一行是夜行晝宿，屍體是不能見光的。
在他們已經走遠了，城門口的四人在回身。「老大哥剛剛到底是什麼情況？那人……那人……？」
「什麼是送喜神？」
三人圍著年紀大些的士兵問，那什麼陰人陽人什麼意思？都是一堆問題，不過問題最多的是剛剛偷瞄了一眼的人。「老大哥，我剛剛……我剛剛看見了一個大人走在最前面，中間跟在一個……一個人？應該是人？一跳一跳的，最後面是一個小孩，可能是一個小女孩！」
「這你們就不懂了，那中間一跳一跳的不是人，是死人，可以說是殭屍，僵硬了的屍體。前面的是趕屍匠，陰人上路，陽人迴避，要避不避，閣下自理。這是趕屍匠告訴大家迴避的話，你剛剛偷看了？你……哎！」
還沒有等年紀大些的士兵說什麼，那個偷看的士兵又開始問了起來。「那……那老大哥，那走前面的人用他手中的東西打我一下，然後我就不能動了是怎麼回事？可是……他們一走遠我又能動了。」
聽到這人這樣說，那年紀大些的忽然鬆了口氣。「哎！你們年輕人呀！告訴你了，以後碰著這送喜神，你們可要記住迴避了，不迴避輕則驚了喜神引起屍變，重則你自己招了陰氣，丟了小命禍害家人。你今天碰到的是懂行的法師，用了定身術，不只定住了你的身也定住了你的魂。」
年紀大些的碎碎念著，然後端著槍戰崗去了，其他三人面面相覷，相信的有，不相信的也有。不過這跟走遠了的兩人沒有什麼關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