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的愛（三）

  鍾鈺跟在老爺子的後面，清楚的看著前面看出的路，清晰可見，可是回頭起看身後，那走過的地方，像紗窗一樣慢慢的把來時的路掩蓋上了。


  「爺爺！」鍾鈺驚訝的喊了一聲，看著前面的老爺子根本就沒有回應他。急走兩步跟上爺爺的腳步，她怕後面有什麼把自己抓走了。


  一跨個門檻，就看著一個和嚴西西差不多的男孩子睡在床上，不過鍾鈺明明看著那男孩子坐在床頭玩。「爺爺！」


  經過鍾麗蛾的事情以後，再加上這一年多以來的接觸和學習，鍾鈺知道那是那男孩的魂。「就算我救了你孩子，也只能救一次，怕是你孩子招了什麼東西回來，所以才會這樣。」


  鍾大伯把要說什麼的毛子帶了出去，做為鍾家人，他們招魂的時候能不讓人看就不認看，他還是清楚的，就算他沒有學這些，規矩還是知道。再說他還要跟毛子打聽這孩子是在哪裡招來的髒東西的。


  「小鈺！這次你來。」老爺子退後兩步，把招魂幡交給鍾鈺，他只是小鈺還小，可是他自己知道自己時間不多，以後這樣手把手教他的時間少了。


  「嗯！」鍾鈺看著爺爺，不知道為什麼她就覺得自己充滿了力量。


  握著招魂幡，腳踏正步，一手掐著三清指，招魂咒念出，手中的招魂幡配合著咒語舞動。一個個的咒語的符籙沖向對面的男孩，大吼一聲，清脆的童音下響徹整個房間。「收！」


  原本穩穩噹噹坐在床頭玩耍的男孩，好像被一股大的力量拉扯著，唰的一下鑽回了邊上的身體裡面。「喝！」一聲輕響，原本趟著的男孩坐了起來了。「幾點了媽，你怎麼不叫我，我要遲到了。」


  鍾鈺手中的招魂幡輕輕一搖，然後收了回來。看著還有些沒有回過神來的男孩，手中輕輕一點。「爺爺，好了。」


  「嗯！小鈺真棒！」


  老爺子誇了一聲，然後走到床邊坐下。「孩子，你怎麼睡那麼久？你難道不知道要去上學嗎？」


  「老爺爺，我有去上學的，姜老師還表揚了我，姜老師讓我陪他兒子寫作業。」


  嘎噔一聲！鍾鈺聽到姜老師，她不知道為什麼有種不好的預感，那種害怕的又從心底冒了出來。


  老爺子皺著眉頭，姜老師？老爺子沒有再說什麼，轉身出了房門。男孩摸了摸頭，看著邊上眨巴著眼睛看著自己的小女孩。「你怎麼在這裡？」


  「我陪爺爺來給你看病的，你睡了好久不醒來，你爸爸媽媽很擔心你。」鍾鈺很想問他什麼姜老師的事情，不過又覺得害怕。「你怎麼看見了姜老師，你不是在睡覺嗎？」


  「我放學回來，姜老師來找我們說讓我去他們家寫作業，還有我看見了姜老師的兒子。」男孩子見鍾鈺不相信自己，他把這幾天做的事情和鍾鈺說，還說他和那姜老師的兒子玩陀螺，他玩的可厲害了。


  兩人就在那裡爭辯著，鍾鈺說他只是在做夢而已，男孩說是真的，直到大伯來叫鍾鈺回家，兩人才停下來。


  回去的路上，鍾大伯說。「大爺，你說姜老師會這樣做嗎？」


  老爺子嘆了口氣，「那是愛！母親的愛，一個失去了孩子的母親，會從另外來填充這份愛的。」


  「他們真是作孽，誰的孩子不是孩子，那年的事情又不是姜老師的錯。」大伯幽幽的說著，「大爺我每天和我媳婦去看看姜老師，那年我媳婦也在場。」


  「去吧！」


  第二天是大伯和大伯娘送一群小屁孩去的學校，原本第一節課是姜老師的課，可是因為大伯兩夫妻的到了，姜老師請了假，讓胖老頭幫他們上來。


  「阿鳳，好多年沒有見了，你還是老樣子。」大伯娘坐在姜老師的對面，鍾大伯坐在大伯娘的邊上。


  「你還不也是老樣子。」姜老師面無表情的看著對面的兩人，她一直都知道她的學生中有大伯娘的孩子，還有那個老二還和她那短命的孩子一年的。


  「阿鳳放下吧！你這樣，他不會安息的，難道你想讓他一直無法投胎轉世嗎？」


  「你知道什麼，你知道什麼？那不是你的孩子，你兒女成群，你知道什麼，那可是活生生的在自己面前死去的孩子。」


  大伯娘看著歇斯底里的姜老師，她真的沒有想到整整十年了，姜鳳還是沒有放下。


  「阿鳳，你這樣，難道別人的孩子不是孩子了嗎？大家都是做母親的。」


  姜老師忽然安靜了，「是呀！大家都是做母親的，可是那些人為什麼都眼睜睜的看著，沒有一個人上去幫忙，我在火里來回的抱著一個個的孩子出來，可是我的孩子卻沒有人救……」


  「阿鳳！阿鳳！你醒醒吧！天天是個好孩子，他知道你的苦心，他知道你沒有辦法第一個救他出來的原因，他知道你是愛他的，可是阿鳳，你該放下了，放過你自己，也放過天天，你要讓他好好的去輪迴，下輩子投胎繼續做你的孩子，讓你好好的愛他。」


  「可以嗎？真的可以嗎？」姜老師吶吶的開口，她好像聽進去了大伯娘的話。


  「可以的！蛾丫頭回來說，現在四十多都可以再生一個的。」


  不知道是聽進去了大伯娘的話，還是她自己知道自己的孩子又可以回到自己身邊，姜老師感覺到神情一清，然後微笑的看著大伯娘。「謝謝你，阿美。」


  後來鍾鈺聽說，步橋村在十多年前是有所小學的，可是因為烤火，有小孩子不小心點著了木質的教學樓，把學校燒了，在那次的大火中姜老師一個人在大火中來來回回抱出十幾個孩子，可是把自己的孩子放到最後，等她衝進去想救自己兒子的時候，大火已經完全燒著了，根本進不前了，姜老師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孩子在大火中呼救，可是邊上卻沒有一個人願意幫忙的。最後姜老師再也沒有見到過她的兒子，大火滅了以後只看到一團黑烏烏的屍體。


  從那以後姜老師沒有開過笑臉，她一直活著在對自己的恨，對那群看著而無作為的人的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