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 看房頂
包拯和平陽郡王趙允升來到欒城城東查看災民的情況。
上萬的災民聚集在一起，為了維護秩序大量的衙役在四周做著警戒。
趙允升找了一個衙役攀談著，卻被那衙役告知這裡對災民施粥也就是幾天的事，而發衣服給災民更是為了演戲。
「怎麼會這樣，你不會騙我吧？」趙允升對那衙役的話深表懷疑。
「我騙你有什麼用，一看你就是沒出過門的富家公子，根本不了解這些災民的苦。」衙役對趙允升懷疑自己的話很不滿，為了證明自己的正確性，給趙允升介紹道：「這已經是迎接上級官員的慣例了，這次知府大人不知抽了什麼邪風，說來明天就要來，在以前接到通知怎麼也得有四五天的時間，我們可以慢慢的做好迎接的準備。」
「都要做哪些準備？」趙允升以前還真不知道官員到一個地方去要做那麼多的準備。
「這要準備的東西多了，首先衙門中的師爺要受苦了，連夜準備各種要被詢問到的材料和數字，當然這些東西大部分都是看著房頂弄出來的。」
「看房頂？」趙允升不明白看房頂怎麼寫彙報的材料。
「你不明白吧。」衙役輕視的看了趙允升一眼繼續說道。
「看房頂就是師爺坐在那裡想上官來了要問什麼，比如賦稅多少、災民一共有多少。這需要一個準確的數字，於是師爺抬起頭看著房頂，靈光一閃，上官大人一定會喜歡這個數，於是給上官大人彙報的數就有了。」
「每次他們給我彙報的數字竟是這麼來的。」趙允升覺得自己被人當白痴騙了。
「你還沒資格享用這些數字，這些數字是用來騙那些官老爺的，官老爺再用它們去騙更大的官老爺，這中間再根據需要隨便的改，等彙報到皇帝那裡時，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那他們還要做什麼準備呢。」趙允升想知道自己以前看到的有多少是被騙的。
「要準備的東西那可多了。比如上官要去的地方要進行打掃改造，弄成想給上官看到的樣子。這次知府大人來的急，沒有說到哪裡去看，縣裡只能動員全城的人進行打掃了。現在救災是最重要的事，知府大人肯定會問到災民的事情，所以也要提前準備。」
「災民都在那裡，還有什麼要準備的？」趙允升看著旁邊上萬人的災民，聚集在一起，一副亂糟糟的樣子，任何負責救災的官員看了都不會高興的。
「按照以往的做法，如果時間充足的話，這些災民會被提前驅趕出欒城縣，至於他們到什麼地方就沒人管了，如果別的地方有檢查的，災民還會再跑回欒城的。今年的災民多，知府大人來的急，災民們一時趕不走，這才將他們集中在這裡施兩天粥，讓他們安分兩天。」
「那知府大人走了之後呢？」
「當官的走了，這些災民誰還會管，當然是自生自滅了。」
「那知府來了解災情，自然要找災民詢問，災民們說出來的情況會不會與那些師爺看房頂所寫的數字不一樣。」趙允升覺得上級官員還是有機會發現被騙的。
「知府大人要見災民沒差，可他見到的是那些人。」衙役指了指那邊正在換衣服的災民說道：「給那些災民換上好一點兒的衣服，表示我們這裡的災情已得到控制，災民的生活沒有那麼苦，而且到時候會有衙役換了衣服混在其中，專門回答知府大人的話，還要帶著喊歡迎的口號，知府大人看到的肯定是形勢一片大好，至於災情怎麼樣，知府根本不會知道。」
「竟然會這樣，這些官員就不怕弄假的事被發現了嗎？」趙允升覺得如果發現有官員騙了自己，肯定不會輕饒了那些官員。
「官員們一點兒也不怕被發現，甚至有些假還是上面的官要求造的，只要能讓自己的官當的安穩，能夠陞官他們是什麼事都乾的出來的。你們倆個看樣子都是讀書人，將來要是參加科舉考試，有了功名沒準就當了官了，一定要記住今天看到的東西，少幹些騙人的事。」
「多謝大哥提醒，我不會幹這種騙人的事。」趙允升很有誠意的對那衙役說道，說完他又看了看包拯，趙允升在想這騙人的事他自然是沒幹過，可也沒少被騙，那個包拯會不會騙人就不知道了。
包拯和趙允升離開了那個衙役向前走了一些，更近距離的看到了災民的情景。
這些災民一個個廋的只剩下了皮包骨頭，飢餓熬幹了他們身上的每一點營養，在那裡排著隊等待領到維持生命的一點兒稀粥。
「你看是不是災情已經緩解了？」包拯在旁邊向著有些發獃的趙允升生問道。
「先前是我錯了，我被那些王八蛋騙了。」想到以前那些官員給自己彙報的東西趙允升忍不住暴出了粗口。
「罵他們也不管用，光這欒城縣城之內就有這麼多災民要救濟，那整個大宋要有多少災民需要你這個主管救災的人發愁啊。」包拯想想都替趙允升頭大。
「以前聽官員們的彙報真沒想到災情嚴重到如此地步。」趙允升第一次感到肩上的壓力巨大了，這救災遠不是發放點兒糧食，然後聽百姓千恩萬謝的感激的話那麼簡單。
「你說大宋這麼多官員，就沒有一個腦子好使的看出從上到下都在做假騙人嗎？」趙允升心有不甘的又向包拯問道。
「聰明的官員肯定有，而且大部分官員都知道這些東西是騙人的，可他們並不想說破。」包拯見趙允升真的不知道官場上的各種潛規則，於是向他解釋道。
「為什麼不說破？」以趙允升的生活經驗這裡邊的很多事他都難以理解。
「官出數字，數字出官。如果做假的升了官，報實數的被免了職，那麼下次還有誰會出來說實話，而上級官員更樂得用下面報上來的假情況去騙更大的官，以獲取更大的好處。大家一團和氣，共同陞官不更好嗎。」包拯明白這當官的哲學古今一理，千百年來就沒有變過。
「真是可惡，走，我們回客棧，我倒要看看，這欒城縣是怎麼騙這知府毛文的，而這毛文被騙后又是怎樣個反應。」趙允升恨恨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