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夜色中的死神
「你什麼意思？！」我更覺得不對勁。
「沒什麼意思，我說著玩的。」雲逸扭頭看了看我，說，「別害怕，呵呵……」
「你……」我剛想要繼續問下去，突然之間，只聽見「嘭」的一聲巨響，一瞬間，我臉上像是被濺到了什麼溫熱的東西，與此同時，我們的車剎那間失去平衡。劇烈的震蕩和搖晃之間，我看見，林老闆從副駕駛上掙扎站起來，一腳踩在了剎車上，同時猛打方向盤。
而那個司機，這個時候早已經像是一灘爛肉一般，搖搖晃晃。
一聲急促的剎車之後，那輛車才終於挺穩，我感覺滿臉的腥味，狠狠一抹，手上確實粘稠的血跡和一些泛白髮黃的東西。
我一抬頭，才看見，那個汽車司機，已經歪倒在了駕駛座上，半邊臉上全是血和腦漿。
旁邊的車窗被打碎了，一個觸目驚心的彈洞，出現在車窗和林老闆副駕駛的椅背上。
林老闆也已經受傷了，不過，只是手臂的擦傷，鮮血直流。
「嘭！一槍爆頭，哈哈哈哈。」秦思瑤和雲逸臉上，也濺上了鮮血，雲逸卻大笑起來。
我反手掐住他的脖子，說：「你他媽……是誰幹的！」
「呵呵，你可別輕舉妄動，現在，這輛車，可在那位先生的射擊範圍之內哦。」雲逸淡淡笑著說。
「改裝過的狙擊步槍……」林老闆穿著粗氣，說，「是零二八，對吧？」
「哈哈哈哈，林老闆見多識廣。」
林老闆又說：「這輛車，停在沒有路燈的位置，他看不清。咱們趕緊下車，快！」
「跟他拼了。」我咬牙說。
「我們鬥不過他！」林老闆說完，直接打開車門，我和秦思瑤也迅速下車，只把雲逸留在車上，林老闆以最快的速度把後備箱里的幾個大皮箱拿了出來，我們幾人拿著東西，立刻衝進了路邊的公園樹林里。夜晚的公園極其寂靜，我滿口滿鼻都是腥味，跑了一陣，終於忍不住，伏在地上嘔吐起來，我也不知道我吐了多久，感覺渾身都要虛脫了，才被秦思瑤扶起來。她拍了拍我後背，說：「好一點沒有。」
我咬牙，說：「抱歉，讓你們看笑話了。」
「別廢話了，走吧。」秦思瑤說。
我也不知道我們繼續走了多遠，才來到大路上，林老闆點了支煙，又給了我一支，說讓我遮一遮臉上的腥味。
我猛吸了兩口，不住的咳嗽起來。
林老闆嘆了口氣，說：「還是敗了一籌，還搭上我一輛車。」
「那個零二八，難道我們三個人還打不過，他怎麼會有槍，狙擊步槍，那種槍一般人怎麼會有？」我有些瘋了，腦子裡一片混亂，厲聲說。
「零二八是雲逸的殺手鐧，武器這種東西，只要有錢，想有當然可以有，只不過是背不背發現的不同而已。」林老闆說，「這回，我們只能認栽，那傢伙隨時可以一槍秒了我們。他根本就不怕殺人。」
「這幫人身上都背著命案。」秦思瑤說，「不過我覺得，他們這回玩大了，林老闆的那個司機，是有家室的人，家裡人不會不管。」
林老闆嘆了口氣，說：「給我賣命，死在我車裡，我會為他報仇的……那傢伙還年輕，還沒結婚，可惜了……」
我忽然有些說不出的難受。林老闆雖然已經算夠義氣了，但是，這些道上下層的人們，真的什麼都不是。他們的死，根本激不起一絲波瀾來。在這個市裡，就算是報警，警察就算會查，也未必抓得到像零二八和鬼臉吳三這樣的人，那些人死了，卻只能冤屈著幾年，甚至十幾年。
而雲逸這種人，卻依然在逍遙法外，當他的大老闆。
我正沉思者，林老闆忽然拍了拍我的肩膀，說：「別想了，這就是江湖。」
他好像看出了我在想什麼。
接著，他又說：「現在已經收斂了，要是往前推十幾二十年，在嚴打前夕，本市的情況，更無法想象。」他頓了頓，又說，「快走吧，別被他們追上來。」
「我們怎麼走……」我說，「我們這幾個箱子里都是管制物品，大半夜的怎麼在街上溜達。」
「就近位置，就在這附近，我還有一處房產。」林老闆說。
很快，我們就跟著林老闆到了他所謂的另一處房產。這是一處老房子，那房間很顯然很久沒人住了，由於在一樓，還帶著一股淡淡的霉味，但是，地面和桌子，甚至是窗戶，都似乎經常有人打掃。我一進門，就看見掛在牆壁上的一張合影，合影上是兩個慈祥的老人。一看就是一對老夫妻。
我盯著那照片看了一會兒，林老闆說：「那是我爸媽，林修的爺爺奶奶，這房子，是他們住的，倆老人家很正派，最討厭的就是我這個兒子，我有了別墅，也不肯跟我們一起住，呵呵，最後倆老人家死的時候，好幾天之後，才被人發現，人都臭了。」
我一怔，心裡頓時有些酸楚。
「這房子里死過人，你們就暫且呆著。」他說，「這裡安全。」
我搖了搖頭，我並不感覺到害怕，也不感覺到噁心，我只是覺得很難受，或許的確如此，我們這群人，是遊走在城市灰色地帶的，沒人會理解我們，甚至有些人，只會沒來由的憎恨我們，討厭我們，把我們當成異類。
這一切都是沒辦法的，我們選擇了這條路，就只能繼續走下去。
我在這小房子里，洗乾淨了身上的血跡，林老闆和秦思瑤也處理完雜事，林老闆確定了林修安全到家之後，就放心了許多，在我對面坐下來，說：「今晚這一仗，我們算是贏了，雖然吃了虧。不過接下來，事情恐怕會越鬧越大。雲家在這裡得罪的人不少，很多人都是敢怒不敢言，現在我們出了這個頭，打了雲家一個措手不及，接下來，他們也會出手。」
秦思瑤說：「支持雲家的人會不停算計我們，雲家做的那些事的受害者，則會倒向我們。咱們市區這群人，以後恐怕沒什麼安寧的日子了。」
我心裡有些緊張。
「呵呵，到時候，應該會再次嚴打的。」林老闆說，「但如果我們能在警方受不了再次展開嚴打之前，就迅速把雲家那幾個人給解決掉的話，可能，我們還有一線生機，否則，就是大家一起完蛋。」
我問：「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麼做。」
「先靜觀其變，再先發制人吧。」林老闆一邊給自己肩膀上的傷口進行包紮，一邊說，「這件事過後，應該會消停一陣子，時間不會太長，你先回學校，看看那邊情況怎麼樣。學校如果能呆，就繼續待下去，待不了了就出來……對了，酒吧可以繼續開，趕緊開起來，你沒有勢力，也沒有產業，小弟都沒幾個，以後打起來，你就光靠你這兩隻肉拳頭嗎？」
我趕緊點了點頭。
林老闆又說：「秦思瑤秦大小姐，你的很大一批產業，雲家都在著手打壓和吞併，我覺得，你是不是應該儘快調整一下……」
「我已經放棄那些產業了。」秦思瑤說，「都是燙手山芋，讓他們拿著吧，到時候，指不定砸在他們手裡，給他們自己帶來不小的麻煩。」
「你是說，傳聞是真的，秦家的那些產業，都不太乾淨？」林老闆的思路很清晰，很快就反應過來。秦思瑤沒說話，但算是默認了。
接下來是長時間的沉默，而這沉默，忽然被一陣敲門聲打破了。
這幢房子，這麼晚了，會有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