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一封情書
芸姨是個醫生,以治病救人為己任,對孩子尤其呵護。她曾經說過,對於她來說,我是她孩子,也是她的小弟弟,總之,和她的親人一樣。
我明白她的用心良苦,也努力剋制著自己,可實際上,這一次談話,我全程心不在焉。
她無非是在跟我講一些課堂上講過的東西,但卻也不得不涉及敏感話題。
芸姨靠我靠的很近,我聞著她身上淡淡的體香,和她身體若有若無的接觸著,始終沒法專下心來。
終於,芸姨嘆了口氣,忽然把書遞給我,說:「下周開始,你去學校住住校吧。」
我猛然一驚,那些個心猿意馬的想法也全沒了。
芸姨,這是要趕我走了嗎?
芸姨似乎看出我的心思,接著又說:「你放心,我會讓思涵好好給你安排的,她是你班主任,就算你犯了錯誤,她也會幫助你。」
秦思涵確實和芸姨關係不錯,也認識很多年了,當初芸姨托關係讓我進高中,秦思涵就幫了不少忙。但即便如此,也不代表這冰山美人會對我好,她只是對芸姨的親生女兒很好而已。對於她來說,我在班裡不惹麻煩還好,一旦惹了麻煩,呵呵……
我始終想不通,為什麼這一切,都那麼不公平。
我略帶哀求的說:「芸姨,為什麼啊?我在家不是也好好的,我保證以後不犯錯誤了。」
芸姨搖了搖頭,說:「我不是不信任你,只是你們這個年紀的少男少女,總會或多或少有些迷茫的時候,你需要自己走出來……還有,小晗還小,我不想她受到傷害。」
這最後的一句話,像一把尖刀一般扎在我心頭,敢情連芸姨都覺得我是個變態,會傷害自己女兒?
為什麼他們覺得我不對,卻無視別人對我的傷害?
我沒有說話,只覺得憋悶的快要爆炸了。
但芸姨也不再說什麼,只囑咐讓我好好看看那本《青春期教育》,就轉身離開。
她一出門,我就把那本書撕了個粉碎,心說,呵呵,不就是想趕我走嗎?何必要拐彎抹角的,起初張曉晗看不起我,這麼多年我忍下來了,現在既然芸姨也要趕我走,那我確實沒有留下來的必要了。
我沒等到第二周,就收拾好了東西,直接開始了我的住校生活,第二天,我就帶著以前攢下來的幾百塊生活費,提著行李,去了學校。
秦思涵聽說我要住校,表情一副曖昧嘲諷的樣子,像是在說「怎麼著,被趕出來了」似的。
而且,果然不出我所料的是,秦思涵沒打算給我好日子過。
她告訴我,因為宿舍已經幾乎滿員了,所以只能見縫插針,最後,我居然被安排和陳冬子住在同一間屋子裡。
我早就聽說,陳冬子那屋子裡的三個,沒一個好人,當初離開的那個,就是因為受不了他們才搬走的,搬出去的時候,臉上還帶著一道疤。
果然,那天我剛進宿舍門,就發現了不對勁。本來應該是我鋪位的地方,堆滿了東西。什麼拆過的快遞盒子,穿舊的衣服就不用說了,甚至還有紙團和吃剩下的泡麵盒。我不敢惹事,只能認慫,可我剛要去自己收拾床鋪,陳冬子就從外頭回來了,大喊一聲:「操,誰讓你碰我東西的?」
他衝上來就揪住了我的衣領,說:「之前mp4的賬還沒找你算,你他媽又沒事找事?」
我心裡又是委屈又是憤怒,可看他張牙舞爪的樣子,卻又怕的要死,只能好言好語的說:「冬子哥,是老師我在這住的,以後咱倆就是室友了,我就大概收拾收拾,絕對不弄壞你的東西。」
「呸!」他直接朝我臉啐了一口,說,「誰他媽要跟你做室友,你該蹲牆角蹲牆角,該打地鋪打地鋪,關我毛事?」
我暗暗握緊了拳頭,泥人也有三分火,雖然論打架,我肯定不是陳冬子的對手,但這樣受辱,我也沒法忍受。
陳冬子好像看出來什麼,說:「喲,怎麼的,小子,你想干架?」他說這話的時候,宿舍里另外兩個五大三粗的漢子,也從鋪位上爬了下來,那倆貨,一看就是陳冬子的跟班,但是都比陳冬子更高更壯。我冷汗直冒,自知是肯定要挨一頓打了。
可誰知道,就在這時候,宿舍門口,傳來一個聲音:「嗨,冬子,別那麼著急上火的,給我一個面子。」
陳冬子立刻聽了手,轉過身去,我也望向宿舍門口,那裡站著的,是一個戴眼鏡的男生,看起來文文弱弱的,這人我認識,叫林修,是鄰班的學生,不過我跟他沒什麼交情,沒想到他會救我。
陳冬子當然不肯罷休,厲聲說:「林修,你別多管閑事,這小子就是欠教訓,打他一頓算輕的。」
林修卻笑了笑,走進宿舍來,說:「不就是mp4嗎?我幫他出了,沒必要為了這點小事傷同學和氣,以後抬頭不見低頭見的。」
陳冬子當時愣住了,過了一會兒,轉過臉來,說:「行,你小子能耐。」說完又拍了拍林修的肩膀,說,「記住你說的話。」說完,自己爬上床鋪去,還罵罵咧咧的,讓我收拾床鋪可以,但床鋪上堆的那些垃圾,少了一樣,就打我一次。
我忍著屈辱,小心翼翼的開始收拾床鋪,好不容易收好了,我卻發現,那個林修居然還站在門口。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幫我,但無論如何,我還是該謝謝他,於是也走出門去,可我還沒來得及謝,他就勾著我的肩膀,說:「啥也別說,我就問你一句,你是張曉晗的哥哥,對吧?」
我愣了一下,點了點頭。
林修立刻塞給我幾張紙,說:「我不好意思對她說,你幫我辦成這事,不但mp4的錢我幫你出了,我還能保證,之後陳冬子不敢欺負你。」
這對我來說是個極大的誘惑,我一直愁以後在學校里的日子怎麼過,如果真能有人罩著,我倒是輕鬆不少。於是,我就答應下來,想著反正紙條交給張曉涵了,跟我一點關係都沒,他們成不成的干我屁事。
不過當晚我躺床上大概翻了翻那幾頁紙,寫的酸不拉幾的,而且還曖曖昧昧沒署名。我反覆告誡自己,明天千萬要說明白是誰給的情書,我已經被誤會是變態了,再被誤會我可受不住。
而第二天,剛好也是交檢討書的日子,我先去辦公室,準備把檢討書交了,再跟秦思涵求求情,就別當眾朗讀了。可我去辦公室的時候,秦思涵根本不在,我乾脆把檢討書拿出來壓在她書下頭,希望她看見后消消氣。
回到教室之後,張曉晗也正好上課了,還是和陳冬子有說有笑的,我十分懷疑他們是一對。我想了想,鼓起勇氣,站起來,正準備拿著林修的情書走過去,可摸了半天,卻從衣服內兜里掏出一份檢討書來。
我當時冷汗就下來了,剛才在辦公室的時候,一時著急,我居然把情書壓秦思涵那兒,把檢討書給帶回來了。要知道,那情書上頭可沒署名,當時那麼多老師見我進辦公室,這特么還不知道要鬧出什麼事來。
我趕緊往外走,可還沒到教室門口,就看見秦思涵走了進來,手裡,正好捏著那幾張紙,她直接指著我,說:「張文正,你上哪兒去?滾回座位上坐好。」
我知道說啥都沒用了,垂著頭,慢慢回了座位。
秦思涵來到講桌后,讓所有人安靜,接著,指著我,說:「你,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