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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喜劇之王

  卻說那撒察和泰出得了札木合的承諾,當天一早急急收拾人馬,除了自己帶來的戰馬,卻把圖木部落的馬全擄為已用。【零↑九△小↓說△網】雖然精銳的擲矛兵僅余不足一半,但這幾天都沒有真正地交戰,加上輔兵,居然還有兩千多人馬,當下套了幾十輛大車,卻把圖木部落的一些物資和財富全都放在車上,還帶了圖木部落的頭人及幾個部將一同北歸。


  至於糧草,倒是依前所言,除了少許路途所需,盡皆留下,一方面是為了應札木合之諾,一方面也不想那留下的牧民沒有食物,就此餓死。


  整個營寨,除了圖木部落原有的牧以外,還留了十來個輔兵,主要的作用在於束縛那些牧民,管理秩序,也管著不要太早打開營門,以免那不了解實情的敵兵來追,自亂陣腳。


  兩三個時辰之後,車行稍慢,只有二三十里,前面的騎隊已經遠遠地走出五六十里,就在一塊草甸子旁邊,停下飲馬,那騎隊也分為兩撥,一撥由泰出率領,帶著部落中近兩千的軍力,以及物資,返回主兒乞人的部落,不再參與戰鬥。


  另一撥由撒察帶領,只有三十幾騎,皆是衣衫破爛,各自帶傷。準備回去白蛇河向鐵木真復命。


  撒察看看自己的隊伍中人人帶傷,自己卻是乾乾淨淨,感覺不妥,他畢竟不愧是混跡草原多年的老江湖,心裡一狠,使勁把馬肚一夾,打馬向前飛奔,在那馬速最快的時候,卻把雙腿從馬鐙里抽出,雙手放開韁繩。


  只聽得撲通一聲,這個略略有點顯老的男人撲通一聲跌下馬來,兩腳先著地,先是摔折了左足髖,巨大的慣性帶著撒察向前方滾動了一陣,他的膝蓋,頭部重重地磕碰在碎石地上,昂貴的絲綢褲子磨了個稀爛,與地面接觸的小腿,手掌,面頰都擦出大片的血痕。


  等到眾護衛急奔向前,把撒察扶起時,發現這次這位頭人傷得足夠了,拖著一條破腿,行走都是很成問題,只好把他放到一個網兜中,兩匹馬上的騎士各綁一角,駕馭前行,打馬奔向鐵木真軍帳。


  乞顏部的大帳上,正中軍案后大馬金刀地站著一個漢子,怒目前望,腰下掛著一柄鑲著紅寶石的寶刀,這人正是鐵木真。鐵木真一腳把軍案踢翻,大聲喊到:「兩天,撒察,你只守了兩天,就被札木合打敗了,你為什麼要回來,你為什麼不死守圖木部落。「


  鐵木真的左側是那四傑:博兒術、木華黎、忽必來、赤老溫。右側是幾個弟弟,再下方,站著一排千夫長和部落的貴族們。


  鐵木真前面二十步處,赫然跪著一人,頭髮顯出絲絲霜白,額頭上滲出血絲。兩隻靴子沾滿了草原上的黑泥,好好的大紅綢面的褲子被掛開一個巨大的口子,露出裡面可怕的血痕。那老人目光獃滯,喉頭乾枯,卻不敢說出一個渴子。他正在使勁地叩頭,在地面上留下一串血印,一面求饒。這就是主兒乞人的族長撒察。


  聽到鐵木真說他為什麼不」死守「圖木部落時,撒察心裡一驚,但是馬上又在心底暗暗冷笑。死守,呵呵,死守的話,就算我沒死在圖木部落,兵力全滅的我肯定也會被你鐵木真賜死。


  只見他在地面爬了幾步,伸出一隻枯瘦如紫的老手,好象在祈求著什麼:」大汗,屬下無能啊,那札木合帶著三萬大軍,我的親軍擲槍軍與敵人惡鬥一天一夜,已經全滅,但是滅掉他們一兩千人。部落原有的兩千大軍只有兩三百騎能逃出生天。「


  撒察抬起頭,乾枯的眼眶中老淚縱橫,他嘶啞著喊到:」大汗,都是我作戰不力,沒有完成大汗的期待,理應問斬。但是大汗可憐我部落還有那幾千戶孤兒寡母,等待我去撫恤照料。希望大汗能給我一個冬天,我把家產全部變賣,也要安排好犧牲戰士的家屬。明春再來向大汗請死。否則我,我死不瞑目。「


  此言一出,眾座黯然,因為每個貴族都想到萬一自己也被逼到這一步了,部落的戰士都戰死了,自己該怎麼辦,是不是也是人為刀殂,我為魚肉。想想這裡,真情流露,對這個平日里狡黠貪婪的老頭子不禁有些同情。


  「你說你有什麼用!」鐵木真大怒,抽出金刀,搶前幾步,一把刀生生地懸在莫爾突的頭頂,此時那刀口離頭也就只有半寸。「讓你守改五天,你就兩天也沒守住,三千人啊,三千人就算站著不動讓人砍也要好幾天。你,你怎麼不死在那裡。」


  鐵木真越說越氣,手握著金刀也發顫,好象是正在砍下去一般。


  撒察又驚又怕,驚懼之下,大聲求饒,彷彿嗓子都喊出了血。「大汗,大汗,求求你看在當年我率部眾助你逃脫敵人追殺的份上饒我一命。」座下諸人也有不少幾人出聲為撒察乞饒。


  「哼」鐵木真握著金刀的手猛地甩,就在所有的人都提心弔膽的時段,那把刀重重地刮過莫爾突的鼻尖,扎在地上。他一語不發,起到了立威的效果。


  其實鐵木真把主兒乞人推到前方去的時候,就想到他們不是扎木合大軍的對手。一箭雙鵰,既希望減緩扎木合的攻勢,也要打擊主兒乞人的實力,現看來,這個目的基本上已經達到。


  既已如此,他確實也不想當場格殺撒察,因為座下諸人都感覺到撒察本來就不是札木合的對手,且又付出了這麼大的代價。如果這次自己對付撒察,在座不少貴族睹此思已,必然會對鐵木真產生畏懼,抗拒的心情。自己明年要實行的徵兵制就難以實施。而且還要小心這些貴族聯合起來對自己壓權。


  大至一國之君,小至一個部落的頭人,既在其位,就要為諸人謀,這個位子不是那麼好做的。蒙古的部落權力是大汗與貴族共治。大汗雖然一言九鼎,可以對下面的人生殺予奪,但是貴族們一旦寒了心,串聯一起對抗大汗,或者反叛,那就會給整個部落帶來巨大的損失,甚至失去汗位。


  當年金國完顏亮,添為一國之君,心懷博大,希望統一華夏,徵發大軍南征宋朝。然而從貴族手中抽取賦稅和兵力過重,遭到了貴族們的集體背叛。瓜洲渡江作戰時死於完顏元宜等女真貴族之手,時年只有四十歲。此事發生不過三十年。


  鐵木真雄才大略,精通駕馭人心,他既了解這些史實,不得不有所忌憚。就算自己有一天真的做了國君,也不敢隨意獨斷專行。因此就算他知道撒察所言確有不時之處,但是卻也不敢隨意處置他。


  鐵木真怒哼了兩聲,暫且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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