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九章 裂谷城（四）

  「歡迎，瑪雯。


  黑荊棘家族的族長。」


  傍晚的裂谷城不知為何，顯得格外破敗，或許是連綿的沼澤和湖泊的結果，讓夜晚的城市籠罩在濃霧之下，亦或者是愛爾麗了解到這裡的實際之後，而從主觀上得出的結論。


  因為和黑荊棘的宅邸相比，這座城市反而顯得黯淡無光。


  而靠近宅邸的附近，愛爾麗坐在木樁的旁邊，看到了自己想看到的重要人物。


  「……我想不到，盜賊公會居然要指望一個小孩了嗎？」


  不過在墨瑟回來之前，瑪雯倒是直接接觸了愛爾麗，這倒是讓後者有些驚訝，只是聯想到了這個女人對裂谷城的掌控來看，這邊出了什麼大事之後而她還一無所知，恐怕根本不可能。


  她應該至少有五十歲的年齡了，但現在看上去，她保養的倒像是接近三十歲的樣貌，甚至一點點皺紋都沒有看出來的感覺，反而有著逆生長的意思。


  灰色泛黑的頭髮盤在肩膀的位置，微眯起來的丹鳳眼陪著皺起的眉頭，完全是一副女主人的架勢，即使是在這麼黑暗的地方配上她小麥色的皮膚，那惹眼的美人痣依舊是掩蓋不住。


  身上的一副衣物感覺更是價值不菲，光是留在肩上的狐狸皮草配上鷹的羽毛，就讓她原本就不是怎麼友善的姿態，變得更加盛氣凌人。而貼合身上的黑色皮甲與大衣，完全像是領主的打扮。


  而事實上，她也從不否認自己對領主位置的覬覦。


  「因為很快，盜賊公會就是我的手中之物了，瑪雯。」


  「女孩，不要和我這麼說話。


  我隨時都可以讓你死得無聲無息。」


  她很不滿意有人凌駕在她的頭上，這種並不恭敬的態度，引起了瑪雯對愛爾麗的敵意，而且完全沒有打算收攏的意思。


  「人類，也不要和我這樣說話。


  我也隨時可以讓你去死。」


  「一個吸血鬼，想囂張什麼？」


  瞬間，瑪雯從自己的身下取出了一把精緻的匕首，而另一隻手則一瞬凝聚起了魔法的力量，對準了愛爾麗的額頭。


  「是么…人類？

  大可以試一試？」


  猩紅的雙眼和露出的獠牙完全沒有退縮，反而瑪雯卻隱約看到，愛爾麗的身後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波動一樣。


  一個巨大的黑色身影扭曲在她的身上，像是山羊的角與蜥蜴的鱗片，她甚至都無法看出，愛爾麗身上的那個東西究竟是什麼，即有著詭異的人型，卻又看到了無數張開的血盆大口，裡面像是絞肉機一樣扭動著。


  瑪雯甚至覺得，自己這一刻都看到了靈魂是如何被吞噬到了那些嘴裡的，而且，隱隱約約間，她聽到了什麼慘叫聲。


  她下意識地想挪動自己的身體，卻發現自己的每一絲肌肉都完全的僵硬了起來，甚至連目光都無法移動，只能任由從未感受過的冷汗，從身上緩緩流下。


  「啪」


  一個響指，將變成凝膠的空氣化為了流體，瑪雯的呼吸猛然放開，大聲呼吸著。


  「瑪雯…聽好了

  加入我的勢力，你可以獲得一個人類可以獲得的所有東西。


  裂谷城的領主雖然只是你的傀儡…但我想你更喜歡坐在那張位置上吧。」


  愛爾麗的身體保持著剛才的樣子，只不過現在沐浴著月光，讓她的身體散著淡淡的光輝。


  「我不需要你的臣服，我也沒什麼必要去控制你的行為。


  但我說過的一些事情，你只需要辦到就可以。」


  「……你到底是誰？


  有著類似神明的力量，為什麼要甘願出現在我的面前？」


  因為剛才的景象而冷靜下來的瑪雯，放下了手裡的匕首，也收回了魔法，直直地看著那個小小的愛爾麗，

  「這你就不需要管了，你只需要知道，盜賊公會是我控制的，而你算是我的…盟友而已。」


  「我看只是你的附庸吧，女孩。」


  「……不必說出來，瑪雯。


  雖然你我都知道這是事實。」


  「………


  …哼…在你徹底掌握了盜賊公會後，我能獲得什麼好處？」


  瑪雯走到了愛爾麗身邊，同她一起看起了面前的景色。


  濃霧纏繞在整座城市之上，本就陰濕的環境加上瑪雯熟知的裂谷城，說實話，這座城市可能是最黑暗的地方，甚至馬卡斯城的銀血家族，也比不上黑荊棘在這座城市裡紮根的程度。


  但她樂於如此，因為這座城市就是她的，而且未來也必然屬於她的家族所控制。


  天際內戰讓她原本要花上幾代人時間，才能徹底將領主的位置轉移到家族手裡的安排，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投機，如果帝國能夠獲勝，那麼不用花多長時間，自己就能成為這座城市的領主。


  這是帝國與她的交易，這也是她為什麼不打算搭理烏弗瑞克的原因。


  「看起來你的酒有些競爭對手，而我準備擴展盜賊公會的人手和勢力。


  不需要你的錢，這邊我自己來處理掉你的對手…


  當然，是死是活就由你自己來定奪了。」


  「是嗎，雪漫城的蜜蜂酒地，幫我料理一下這個人。


  如果你能讓他的蜜酒從我的眼前徹底消失，我可以答應你這個條件。」


  「那麼……」


  「另外，你究竟是什麼？

  我想知道，否則免談。」


  瑪雯一字一句地對著愛爾麗問道，即使是自己要被某個不明的東西所吞噬，她也不願讓自己處在未知之下。


  然而對面的愛爾麗沒有管她，獨自伸出了一隻手。


  「什麼？」


  她皺起了眉頭，反而將雙手抱了起來，長長的指甲修剪得非常流暢，完全沒有因為生活而出現一絲毛邊。


  「合作…愉快？」


  「我說了，你……」


  正打算說些什麼的時候，愛爾麗的聲音卻已經變得縹緲無邊，使得瑪雯不由得看向了伸向自己的爪子，而那堅硬的鎧甲和精緻的鱗片構成了手的形狀，讓難易下手。


  「……惡魔。」


  似乎沒有什麼意外，但瑪雯的表情依舊是有些驚訝，似乎還在咀嚼這件事情的事實。


  「沒錯…這是與惡魔的交易，你願意嗎，瑪雯？」


  聽到這句話，她卻笑了出來，不是嘲笑，也不是輕笑。


  而是不惜一切的狂氣。


  「身為諾德人的我，與帝國和梭默都有了交易。


  至於和現在的惡魔？只有松加德在呼喚我。」


  「那你大可放心，我只與龍裔站在一邊。


  奧杜因回歸了，而我所要做的，只是保證這個世界不被摧毀。」


  縹緲卻堅定的聲音，讓瑪雯沒有絲毫遲疑，抓住了愛爾麗的胳膊，尖銳與倒刺扎破了她的皮膚，卻也沒讓她挪動絲毫。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愛爾麗笑了一聲，輕掙脫開了對方的手，換上了她自己的嫩白小手，拂去了對方掌上的傷痕與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