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聖德太子（七）

  「現在你感覺怎麼樣，布都？」


  「沒……沒事，只是看上……去而已…」


  收回了自己的胳膊，放在了鼎的周圍烘烤著，表情看上去倒是沒什麼事情，但語調都在顫抖的布都，可不像是什麼都好的樣子。


  「青娥娘娘有沒有葯可以治你……」


  「有應該…是有……但是我不太確定……別的效果。」


  看著這藥膏的功效……相對的效果也是如此，那麼，控制不好用量的話，恐怕會和燒傷一樣了。


  「那我去找霍青娥吧。」


  說著，刀自古就站起了身子，準備拉開門就出去，卻又被布都給擋了回來。


  「……沒事…沒事的，只是寒冷而已…」


  「可你現在的情況完全就不能放任不管吧！」


  拉住自己的那隻胳膊，恰好是凍傷的那隻，但與其說是拉，不如說是撞，因為凍瘡而顯得臃腫的雙手，很難抓住什麼東西。


  就算不找霍青娥的話，找個醫生來為她敷上些恢復性，至少也有保護性的藥膏吧。


  「我的身體……我清楚，刀自古…


  讓我烘烘火就好…」


  似乎強行忍耐了一下，這才不讓自己的話語過於顫抖，連說了什麼都不清楚。


  布都的眼神里透著一股莫名的悲傷感，但又帶著不少的希望，希望刀自古留下，別出去麻煩別人了。


  「……好吧…好吧。」


  也不知為什麼，刀自古自己就坐了下來，將之前的那個包裹拉過來，取出了些許木炭，扔到了火堆裡面。


  「謝謝…刀自古。」


  忍耐之後，布都又顫抖了起來，她也不想再說些什麼，直勾勾地看著面前的火堆和不時發出氣泡破裂聲的鼎器。


  「……不客氣。」


  又填進去了幾塊炭之後，刀自古從一旁取過了一根木棍，輕輕地攤開了木炭，讓其得到足夠的燃燒。


  兩人也就這麼坐在了火堆的旁邊，布都有時會打個噴嚏，但不太像是感冒，僵色倒是緩緩地褪了下去，但隨之而來的則是水腫和水泡。


  那條胳膊比起正常的來，足足快厚了兩圈，輕輕一動，甚至聽見了裡面膿水的晃動。


  「……話說回來。太子大人所說的長生，研究的怎麼樣了？」


  沉默了又有半個時辰后，刀自古突然問起了這件事情，原本快要睡著的布都，卻立馬將瞌睡驅逐了出去。


  「青娥娘娘說，她帶過來的材料還不夠我們這三人份的。


  正好…太子大人打算派小野妹子去出使隋國，回國的時候則要採集到這些材料。」


  「……是嘛…」


  刀自古淡淡地回答了一句之後，便不知道如何繼續下去這個話題了，說到底…長生對她究竟意味著什麼？

  自己…只是想陪伴在太子大人的身邊，可是，看著太子身邊的臣子和助手，卻根本發現不了自己有什麼出眾的地方…


  有時候，她也在想，為什麼這長生的道路，會選上自己呢？

  僅僅因為是這份執念嗎？

  「布都，刀自古？」


  正在她亂想的時候，廄戶推開了大門，然後看到了兩個縮在鼎前的母女。


  「……你們在幹嗎？」


  從廄戶身後，愛爾麗帶著秦河勝走了出來，河勝又變成了之前的樣子，冷冰冰的，只是……她的眼睛和臉頰有些發紅，身體上也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太子大人，不知秦大臣來此是？」


  太子大人和這位經常失蹤的仙人這對組合好說，但加上一個秦河勝就不太對了，據布都所知，除了財政交流之外，這位大藏大臣和太子大人並無太多的交集才是。


  而聽完這話后，太子轉過了頭，示意她自己去說，而如此見狀的河勝，立馬走到太子的身前，對物部布都和蘇我刀自古行禮，道。


  「仆…仆只是聽從太子大人的命令而已。


  不知島大臣大人的夫人和長女在此…仆失禮了。」


  「此事倒是無妨，但不知太子大人為何帶您過來呢？」


  進來之前，布都就把自己的雙手都放在了袖子里，掩蓋住了自己的傷勢和手臂。所以除了刀自古，似乎沒人看出來有什麼異常。


  「沒什麼，布都，只是我忘記了而已。


  河勝，你下去吧。」


  「是，主……太子大人！」


  慌忙離開這裡的河勝，倒是不忘關上了這間屋子的門，然後只聽到對方快步離開的聲音，之後，便什麼也沒有了。


  「好了，布都，你到底是怎麼回事？」


  把河勝打發走了，廄戶皺起了眉頭，便指著布都放在一起的手問了起來，而布都吐了吐舌頭，完全不像是剛才那個貴婦人的樣子，將自己的手和胳膊露了出來。


  「太子大人真是敏銳啊……」


  「這是…火參雪草膏……你用這個幹什麼？」


  輕輕聞了一下，再結合一下布都的狀態，廄戶就判斷出了這是什麼藥膏，只是這更讓她有些奇怪了。


  「刀自古把頭探得有些里了而已，青娥娘娘倒是之前說過。」


  刀自古有些不太好意思地縮了縮，而太子的表情並沒有變化，反而更加嚴厲地對著布都問道。


  「……說實話…布都，你的身體究竟怎麼了？」


  被那麼透徹的凝視了之後，她也不敢再多說些什麼，只是緩緩地說出了事實。


  「好吧…..這藥膏除非大量塗了才會這個樣子。


  我的身體已經沒有感覺了，太子大人。」


  「什！」


  「感受不到疼痛了嗎？」


  沒看已經站起的刀自古——原本她手上燒焦的樹枝落在自己的腳上，微微有些燙傷，卻依舊沒有反應——的廄戶問了起來，但布都搖了搖頭，說道。


  「不，是什麼感覺也沒有了，太子大人…


  包括觸摸的感覺，不然光憑著觸感…我也能判斷出來分量的。」


  「已經有多久了？」


  「兩天…自從服用了青娥娘娘的仙丹之後。」


  看了看滿手水泡的布都，搖了搖頭。


  而愛爾麗倒是伸頭探入了鼎內，沒什麼味道，但是有種讓人厭惡的感覺。看著那黑色翻騰的葯面，她倒是慶幸了自己不會喝下這種東西。


  「青娥有說什麼嗎？」


  「娘娘說，我的身體因為之前的劣質仙丹摧殘了不少，服用真的仙丹，反而讓身體的崩壞加快了許多。


  ……太子大人，我可能要先去探索永生之道了。」


  「那麼…布都還有多少時間？」


  「兩年…或者一年。」


  收拾整潔之後的青娥，倒是沒有推門，而是從房間的一角穿牆而進，表情卻還是那副微微而笑的樣子，回答了刀自古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