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尋源問生
一個悶熱的夏天幾乎對於所有人都不是什麼好事，一個能夠避暑納涼的地方總是少的，行走在烈陽底下的生物少的可憐。樹林里雖然還不怎麼熱，可是空氣中那股濕熱的感覺，依舊讓動物們感受到了不適，全都是無精打採的樣子。
獵物無精打採的，對於獵手來說是個好消息，可是，獵手要先能剋制住環境給它帶來的負擔，才可以利用這個優勢來對付獵物。
沿著樹林的河流，不少動物守在小溪旁，利用還算清涼的河水給自己降溫，全然無視了離它們不遠的地方，掠食者們正在吞食著受害者。散在屍體周圍的血跡泛著些許泡沫，隱隱約約地散著刺鼻的味道。
再往上，這些動物們沒有靠近那裡的水源，不是因為瀑布無法喝到，那底下也有一個很大的池子，也不是太過危險，周圍沒有掠食動物，而是多了一個它們不熟悉的生物，那個生物端坐在池子內，閉著自己的眼睛。
長長的銀色頭髮扎在腦後，不知道是用了什麼辦法，即使被上方小瀑布的水不停澆著，也沒有一絲混亂。池中的水漫過了她的肚子，白色的長便服似乎是絲綢製成的，飄在水面，有的地方因為吸水太多，沉在了了水中。
她的兩手打平，朝天放在一邊的膝蓋上，鼻子一吸，嘴裡一吐，絲毫沒有受到水流的影響，根本沒有嗆鼻或者是喝進去的跡象。
隨著她的一吐一吸，周圍波動的水紋平和無比，彷彿根本沒有受到過瀑布的影響，只是以少女的身子為中心擴散著。
金髮的少女從空間里走了出來，只是不巧，她一腳踩進了水中，濺起了不少水花。因為這波動，湖中的少女睜開眼睛，似乎是憑藉著自然和自身封鎖住自己的慾望，清澈的目光看向了那個打亂周圍平衡的人。
「紫？」
愛爾麗整個人的精神狀態也還是和之前差不多的，沒有濃厚的戾氣，結合了佛道兩教的修鍊，勉強是可以抑制自己的心不會過度惡化。
換上了白色道袍的兩人，倒是有了些許仙氣，特別是八雲紫的裝束，已經有了立繪的樣子，不過沒有之後的zun帽，也還不是那種類似西方洋裙的樣式，更沒有身前身後的旗袍樣式的裝飾。
「怎麼了？」
愛爾麗站起了身子，藍色眼睛再次消失了，現在留下的只有略顯渾濁的血紅眼神，不過沒有之前的紅色煙霧，所以整體的感覺倒是沒有像以前那樣滲人。
「你知道難波的四天王寺嗎？」
「啊，廄戶提到過，她說她要履行自己的諾言，據說建成的時候還攔住了布都姬放火。怎麼了？」
四天王寺是由廄戶，也就是聖德太子，所建立的日本佛教最早的寺院，因此它也是日本最古老的官家寺院。
原址在玉造東岸，后移往難波的荒陵，紫提到的就是遷址后的新四天王寺，不過，看樣子愛爾麗知道這一點。
「…那邊出了些事情，對你很不利。」
「怎麼不利？」
她向紫問著，紫點了點頭，繼續說著。
「佛教也專門搜集過極惡妖怪的消息，其中就有你的一條，他們會聯合驅魔師一起絞殺你。
你和廄戶商量商量，讓那些人不要干預驅魔師的工作，免得一家獨大，她作為王子，知道一家獨大的問題；
或者挑起這兩家的衝突，至少也別讓他們全力對付我們。」
「不可能的，即使挑起來也只是下屬之間的，再說，現在的情況是驅魔師和佛法師都必須相互依賴起來，才能生存下去。
廄戶也明白這裡面的問題，現在她支持國家的佛家發展，就是為了控制住國家的力量。
她巴不得這些人混在一起，好把能威脅到上位的驅魔師監視起來，免得再多出幾個像蘇我馬子一樣的人控制朝廷。」
愛爾麗把腦後的長發解了下來，輕搖了搖頭，綁起來的長發貼在了她的身後。
兩人先走到了岸上，紫簡單的操縱了下境界，就將兩人身上的衣物和身體弄乾，然後她就幫著愛爾麗梳理頭髮，順便也說著。
「不過廄戶能控制住蘇我馬子，也真是厲害。
利用被扶植的推古大王名義，壓制住這個權臣的反彈，真是不錯的一筆。」
愛爾麗同時也沒閑著，從自己的隙間里取出了謄抄的周易部分，試圖理解裡面的道法。
雖然有著漢語的底子，但古漢語的書寫和句式對於她來說不亞於重新接觸一門的語言，所以翻譯這部分還是靠八雲紫來解決的。
也不知道是怎麼理解的，然而這個賢者的頭腦實在是無法讓人理解，就是生生的看懂了裡面的內容，還能複述給別人聽。
於是，愛爾麗自己謄寫了一份，是簡體字的，專門給自己來看，紫也沒覺得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她倒是認為這是一種隱藏住內容的方法。
「倒是我想知道，她對於道教的研究怎麼樣了。
一直在渴求長生不老的廄戶，可別因為這個東西著魔了。」
……
……
……
「那麼，我先退下了，姑姑大人。」
廄戶向面前的女性行了禮，便退去了。
雖然自己是攝政的身份，可也不能過於逾越，禮數必須盡到，作為臣子的身份也必須牢記，這樣，對於大王來說才是最完美的情況。
畢竟推古大王—也就是前任崇峻大王的王后，額田部—與大臣蘇我馬子是本家，一旦太過張揚，就會被兩人聯合絞殺。
讓自己穩穩的走出了王宮，正準備離開這個無聊的地方，準備回去接著研習道法。
「…午安，太子大人。」
不知怎麼，一個身影從旁邊竄了出來，擋住了去路。
「布都嗎…有什麼事？」
她沒有說活，只是對著我行了一禮。
『已經服用了丹藥』…『不過現在需要隱蔽點的地方』…『周圍有宮廷的耳目』
這個女人…
灰白的頭髮與灰瞳，身材嬌小，如果不知道她的輩分和其他的東西，真以為是不到20歲。
只可惜，這個女人—就是物部布都—也是個老人罷了，不過是尋求道教長生的同道而已。為了自己的長生，家族的族長也可以放棄，更何況，族長就是自己的親生兄長。
然而，最重要的是，她對佛教有很大的偏見，有了這點，能夠成為自己的助力自然是好的。
『去找的推古大王嗎』……『不知道刀自古那孩子怎麼樣了』…
「那麼，和我來吧。」
……
「刀自古！太子大人帶我來看你啦！」
回到了寢宮，布都就再也不遮掩自己的本性，完全沒了優雅的氣質，反而如孩子般，一把拉開了門。
「走開，老太婆！」
刀自古倒是對布都的到來沒什麼興趣，直接是拒絕了準備撲上來的「母親」。
母親大人，是啊。
被說成老太婆，假哭的布都，以及嫌棄地推開對方臉的刀自古，兩人的確是母女，不過是繼母和繼女的關係而已。
「咳。」
不過接著讓她們鬧下去就不好了。
「太子大人。」
「刀自古，我有事情要和布都談，你先出去吧。」
「可是，太子大人，布都…」
似乎想說些什麼，但是沒有說出口，不過心裡想的東西還是傳到了我的腦中。
『萬一那個妖怪來了怎麼辦』…『物部布都對您可能不利』
『為什麼我要出去』…『布都為什麼要和您待在一起？』
她腦里的聲音這麼說著，似乎是對布都的意見很大。
「先出去吧。」
「是。」
見也沒什麼作用，刀自古也不多說什麼，獨自離開了。
「您告訴過她您的計劃嗎？」
「沒有，這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比起既支持佛教又支持道教，倒不如扶起一派，讓一種思想穩定住國家。
所以我在外界一直支持佛教，也阻止你在暗中放火處理四天王廟。」
況且，人人可以成聖，和個別人可以成聖，對於國家來說是完全不一樣的概念。
「那時我的確有些不理智，也感謝太子大人對我的救命之恩。」
布都再次行禮，然後端正了態度。
那麼，該問問正事了。
「仙丹的作用怎麼樣？」
「我服用了所有仙丹，有些難受，但是效果似乎還是不算特別大。
我的容貌似乎還能在保持在年輕的時候，然而身體的一些機能依舊是出現了問題。
身體依舊無法生育，頭髮依舊向著衰老的方向發展。」
「所以說，仙丹只能永葆青春嗎？」
布都沒有說話，只是向前行行禮。
『是的』……『但是書上的內容卻寫過仙丹是可以讓人成仙，脫離人類的範圍』……『煉藥的環節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
沒有騙我。
那麼是哪裡的問題？
「布都，有沒有靠譜的人？」
可是她搖了搖頭，說道。
「太子大人，值得信任的手下對於這方面沒有什麼擅長的地方。
他們更傾向於了解討伐妖怪的手段，少部分過來的道友又不願親囊而授煉丹的密法。」
「暗中同意他們划給一片地方，傳播道教也不可嗎？」
她搖了搖頭。
麻煩了，如果不掌握煉丹的方術，那麼最多只會以一個不老之身死去而已。
既然靠不住本地的，那麼，就讓自己的人去帶回道教。
但，我需要一個契機，以及我能信任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