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絕望
孫博鳴說的很清楚,清楚到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聽清楚了。
正如大家想的一樣,皇帝此刻憤怒異常,直接下令徹查此事,畢竟皇后扯謊說雲菡是她侄女,此事跟皇后還是有所牽扯所以皇后還是不得不供出一個旁支親戚來犧牲,不過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要得到情蠱了。
「皇上,出了此等事宜,臣妾絕不包庇。此女是臣妾遠方舅舅之女,本是生在窮鄉僻壤,前些日子臣妾知道這個侄女患有重病,空命不久矣,所以臣妾才想把她接近宮中想清京中名醫為其診治,沒想到竟然扯到東周禁術,都是臣妾的錯。」
皇后這些說辭在孫博鳴耳中自然是漏洞百出,可在別人眼中卻是完全說的過去,皇后肯捨棄的旁支自然睡對她和白晨逸毫無用處,這點決斷還是符合她皇后的地位。
「皇後娘娘的母家還真是大,連窮鄉僻壤都有親戚。」白皓軒忍不住開口道。
換成平時的皇后,肯定在心中怨上白皓軒,可今天她只是溫和一笑,並未與白皓軒計較。
僅僅是這一個笑容,白皓軒意識到今天的事絕不簡單,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讓皇后不在跟自己計較這些小事?難道她暗中和白晨逸謀劃了些什麼是自己不知道的?二十四星宿的情報網都沒觸及到的計劃究竟是什麼計劃?疑問一個接著一個冒出來,同時白皓軒審視著在場每一個人,分析著他們動作中包含的含義,這時他注意到在一旁站著沒有說話的孫狐狸,立刻就猜出此事一定跟他有關係,或者說這一切都是他計劃的,每次孫博鳴想出什麼計策的時候都會非常嚴肅,全然不似平常的樣子,但是為什麼?白皓軒從孫博鳴的眼神中看到了惋惜,悔恨。
強烈的不安感襲來,白皓軒真想衝上去跟孫博鳴問清楚,他究竟都計劃了些什麼?
這時候一直默默跟在白皓軒後面的樂明卻是不動聲色的攔住白皓軒,用二人能聽到的聲音說:「殿下,嫂子不見了。」
聽到消息的一瞬間,白皓軒不由自主的望向紗簾后的床榻,可是什麼都沒看到,巨大的不安籠罩著他,為什麼?為什麼聽到雲菡失蹤的消息自己會不由自主的望向那邊?白皓軒忍不住問自己。
紗簾忽然一動,一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除了白皓軒,此刻他卻望向孫博鳴,他多希望孫博鳴此刻可以露出驚訝的表情,可是沒有,孫博鳴的臉上只有平和,沒有一絲驚訝,甚至跟他一樣沒有看向那邊。
絕望,無盡的絕望籠罩著白皓軒,這是第一次,白皓軒腦中一片空白,什麼想法都沒有,想逃逃離這個吃人的地方。
「看來你的侄女醒了,孩子終究是無辜,愛卿,你快去看看這孩子可還有救?」
雖然崇德帝吩咐,可孫博鳴站在原地沒有動,片刻之後孫博鳴直接跪在地上,「皇上,贖臣無能,皇後娘娘的侄女已經無葯可醫,最長不過五個月的壽命。」
「是既然愛卿這樣說,想來確實是……只是可憐這孩子。」崇德帝一臉惋惜。
孫博鳴的話總是讓人信服,一個原因是他的學識放眼整個東周確實是無人可比,第二點則是一些歷史原因,遠到白皓軒和雲菡都不知道,或許現在知情的只有他一個人。
這邊紗簾又動了一下,但是這一下卻從床榻上直接滾下來一個人,五花大綁,狼狽不堪嘴裡還塞著白布,看來是為了防止她出聲。
在看清容貌之後,所有人都是大吃一驚,尤其是白皓軒,當場僵在原地,沒了反應。
「雲菡怎麼是你?我剛剛……難道是……」孫博鳴裝作很驚訝的樣子,說話都刻意結巴起來。
雲菡也是裝作很害怕的樣子,忍不住哭了起來,這師徒倆一唱一和配合的很完美。
皇帝這邊看清來人也是非常驚訝,不露聲色的看看白皓軒,發現他已經呆立在原地,同樣是一臉驚訝。然後在看看身邊的孫博鳴,一臉驚訝的樣子不算是假,只不過比白皓軒好些,沒有呆立在當場。
最後崇德帝的視線集中在皇後身上,看到的也是一臉驚訝,不過更多的是恐懼,無法掩飾的恐懼。
一瞬間一切都清楚了,什麼遠方侄女,什麼出身貧寒,都是假的,一切都是皇后編造的謊言。
「皇后,這是怎麼回事?」不怒自威的聲音此刻正在拷問著皇后。
「皇上這……這……臣妾……」終究還是一句解釋的話都說不出來。
「既然你說不出來,那麼蘇雲菡你來說。」皇帝示意丫鬟給雲菡鬆綁。
重獲自由的雲菡穩定心神,可眼中的驚恐未減絲毫,看著皇后說:「雲菡體內的情蠱是甄敏柔為皇後娘娘所養,目的……目的……目的是為了爭寵。」
「你胡說,你敢污衊本宮。來人啊,給本宮掌嘴。」皇后著急了,以至於忘了此刻讓雲菡說話的是皇帝。
見丫鬟們向著自己圍攏,雲菡更害怕了,把自己抱成一團,整個人都在發抖。
「皇后真是好大的陣勢,你說打就打,你可把朕放在眼裡?」皇帝此刻看著皇后,僅僅一個眼神讓皇后跪在地上不敢起身。
「皇上,臣妾不敢……」
「不敢?來人啊,剛剛企圖上前的丫鬟全部拖出去杖斃。」
場面本應該混亂不堪,哭喊聲,求饒聲。
沒有,一點聲音都沒有,安靜的只能聽到呼吸聲。那些丫鬟都嚇壞了,有的已經哭了出來,可是卻不敢哭出聲,為什麼?因為她們知道,此刻出聲只會死的更慘,此刻比發怒的皇帝更可怕的是一直站在旁白一句話都沒有說過的白皓軒。
白皓軒眼中藏著惡鬼,整個坤寧宮是否變成地獄只在他一念之間。
皇后就是此刻心中有千般怒火也只能隱於心中,此刻想出一個合理的解釋才是最重要的,不然自己皇后的位置肯定不保。
「皇上息怒,切莫信了蘇雲菡的一面之詞……是她今日來求臣妾,求臣妾救她一命,沒想到此刻她卻反咬臣妾,臣妾實在冤枉。」
雲菡在一旁驚恐的睜大眼睛,不住的搖頭,想反駁什麼,卻只能不住的說:「不是這樣的,不是的,不是的。」
到現在為止,皇后的任何解釋都顯得有些無力,畢竟眼前的一切怎麼也不像雲菡來求皇后,而是皇后強綁了雲菡來這坤寧宮。
此刻崇德帝根本不相信皇后,「那蘇雲菡身上的傷是怎麼來的?難道是軒兒打的?還是說是她自己打的?」
「這……她的傷……皇上……我……」一個謊言總要用另一個謊言來包裹,皇后此刻無法想出一個更大的謊言來包裹上一個謊言。
「孫博鳴,這情蠱是你診出來的,這件事就交由你調查,務必給朕查清,涉事者殺無赦。」皇帝也許是氣急了,處置非常決絕,不給皇後任何辯駁的機會。
雲菡和孫博鳴都清楚,皇帝為何處置的如此決絕,又為何交給孫博鳴負責此事。
皇帝要打壓甄家,涉及東周禁術,即使是甄家也難以明哲保身,皇后完了,白晨逸也永遠消失在太子的人選中。
孫博鳴絕對不會屈從於甄家這點整個朝野都清楚,可也不會因為是太傅就偏向白皓軒,可是這個公平足以打破這個局面。
一切都隨著皇帝的一個命令塵埃落定,明天整個朝野將動蕩不安,這是一次權利的洗牌,也悄然間加速了時間的流逝。
崇德帝處置皇后的事情飛速擴散開來,有些不明真相的朝臣已經寫好摺子打算借題發揮,而甄家已經做好了拋棄皇后的準備,不過是甄家的棋子,失去該有的效力自然是毫不猶豫的拋棄。
皇后當日就被關進大理寺待審,雲菡沒有回蘇府也沒有回太子府,而是去了孫博鳴的府上,理由是雲菡是重要證人,在孫府是最方便和最安全的。
這期間白皓軒一個字也沒有說過,任由雲菡被孫博鳴帶走。
雲菡在那之後也不曾在說過一句話,她怕自己一開口就會後悔,忍不住對白皓軒說出實情,說出自己全部的計劃。
雲菡其實心存一絲僥倖,她希望白皓軒可以理解自己,自己時日無多,如果可以,雲菡希望自己剩下的時間可以跟白皓軒過些簡單快樂的小日子,不用去爭鬥,不用去算計,每天喝茶下棋談天說地。如果那樣,真是死而無憾。
白皓軒聽到雲菡時日無多的時候猶如晴天霹靂,無論如何都不願相信這是真的,自己最在乎最珍惜的人將要永遠離自己而去,還有什麼比這更絕望的消息,這期間他無數次向孫博鳴求證消息真假,可是得到的都是同一個答案「雲菡時日無多,多多珍惜現在的時光。」
白皓軒也尋求過解救之法,孫博鳴的回答是「無葯可醫。」即使如此,白皓軒依舊沒有放棄,看到桌前的西域海棠,又重新燃起希望,他千方百計的聯絡到巫王,得到的只是兩個字的回復「絕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