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鏡中人（四）
雲菡的狀況一天一天轉好，如今已經能簡單的活動，這期間冉伶韻一次都沒來過，不過雲菡倒是聽到她很多消息。
「嫂子，冉伶韻今天求見殿下，可惜被殿下拒之門外，還扮可憐說殿下不見她，她就要長跪不起。」
「然後呢？」
「然後？然後她就跪了一個時辰被人抬走了。」
雲菡覺得冉伶韻這身體實在是太柔弱了，萬一自己下手太狠了弄個殘廢可怎麼辦？可是不報一箭之仇實在是難消心頭只恨，雲菡並不是什麼心胸寬廣之人，有些仇該報的必須得報。
還有三天就要過年了，太子府也添了一些喜氣，按理這些都應該是冉伶韻操辦，只可惜她現在沒有這個心情，一心只想著怎麼挽回白皓軒。
「丫頭，你還沒痊癒不宜多出來。」孫博鳴依舊每日來查看雲菡的狀態，可今天的來意似乎不是那麼簡單。
「啟倫，你先下去，我有事和師傅說，不要讓任何人來打擾。」
「是，啟倫告退。」
孫博鳴這時候依舊感嘆雲菡的敏銳，簡單為雲菡切脈確認雲菡狀態轉好之後說明來意。「既然你看出來了那我就直說了，你的體內為什麼有情蠱。」
當雲菡醒來看見孫博鳴的時候就知道情蠱的事瞞不了他，看白皓軒的狀態雲菡也猜出他還沒有將情蠱的事告訴白皓軒，想來今天的對話會非常簡單愉快。
「我體內的情蠱是皇後娘娘為鞏固地位讓甄敏柔種下的，師傅我這麼說你明白了嗎！」
孫博鳴確實明白了雲哈你的意思，也猜到雲菡的計劃，可是他不允許雲菡這麼做。「我不允許你這麼做，有很多辦法扳倒皇后，你不需要搭上自己的命。」
「這是最簡單的方法，還可以重創甄家，而且我已經開始我的計劃，已經來不及了。」
孫博鳴拍案而起，「你還當我是你師父嗎？這麼大的事竟然不與我商量，你體內的情蠱並不是沒有辦法去除……」
「去除情蠱的同時也要去除七情六慾，那樣跟行屍走肉有什麼區別，我看到父親再也感受不到親情，我看到白皓軒再也感受不到愛情，我看到昭和郡主再也感受不到友情，那隻會讓我生不如死。」雲菡著急打斷孫博鳴的話，這是一場博弈，以孫博鳴的口才說服雲菡並不是沒有可能，所以雲菡唯一的選擇就是在孫博鳴說服自己之前先說服他。
「那你可曾想過你死後，你父親，殿下甚至昭和郡主會有多傷心，他們會失去女兒，失去妻子，失去朋友，你只考慮自己活得如何，那他們呢？你一定要活得這麼自私嗎？」
這世間恐怕只有孫博鳴和白皓軒兩個人一句話就能讓雲菡方寸大亂，雲菡確實沒有考慮過孫博鳴所說的一切，下定決心愛上白皓軒任由情蠱蠶食自己生命雲菡已經下了很大決心，如今被孫博鳴這樣質問雲菡確實有些不知所措，甚至有些不知道如何反駁孫狐狸。
「師傅，八歲的時候母親離我而去，我接下來的時間一直為復仇活著；當我下定決心想要跟白皓軒在一起的時候，我卻要捲入我最不願涉入的黨爭之中，現在的我直到生命結束都是為了白皓軒活著，師傅你怎麼能說我自私？」雲菡說的動情同時也揭開了自己一直不願意麵對的事情。
「傻丫頭，你不是不可以為了自己活著，你相信師傅我有辦法拔出你體內的情蠱，你可以好好的跟殿下在一起，享受接下來的人生。」孫博鳴見到雲菡的眼淚確實有些心軟，可是依舊沒有鬆口的打算。
「師傅，情蠱沒了我就不會在愛上白皓軒，我如何跟他好好享受餘下的人生？我跟情蠱已經是一體，就好像一面完整的鏡子，若要取下一塊那整面鏡子都會碎，那時候的我已經不再是我，當我在稱呼您為師傅的時候就不會帶有任何師徒之情，僅僅就是一個稱呼一句話而已。」
「丫頭我們三個人合力一定可以想出更好的辦法……」
「師傅你也知道我體內的情蠱是最好最快搬到皇后的方法，所以你才沒有第一時間告訴白皓軒不是嗎？」
一句話正中孫博鳴的軟肋，沒錯他確實知道這個蠱意味著什麼，可這也不是他捨棄雲菡的理由。
「我……」
「師傅，計劃已經啟動了，我會保證自己的生命安全，如果你可以幫我計劃會推進的更快，而且有更大的把握，我不一定會死，我們可以把計劃推進的更縝密，這才是我們應該做的。」
孫博鳴最終也無話可說，他不得不承認雲菡的提議非常讓人動心。所以他無法拒絕，畢竟現在朝中之事劍拔弩張，牽一髮而動全身，皇后倒台將是一切的開始，而這一刻來的越早白皓軒的勝率越大。
「你有任何不適必須第一時刻通知我，把你所有的計劃告訴我，我會盡全力幫你，但是你要答應我計劃中你必須保證自己的生命安全，事成之後你必須聽我的把情蠱拔除。」
「好，我保證，事成之後情蠱之事交給師傅處置。」
孫博鳴還是非常不忍心讓雲菡涉險，可這件事情決不能告訴白皓軒，以為他絕不會同意並且會盡全力破壞計劃。這也成了師徒二人心照不宣的約定。
孫博鳴走後雲菡鬆了一口氣，累極了，比對付是個冉伶韻還要累，回到房間躺在床上第一次仔細的感受體內的情蠱。
雲菡嘗試著與它對話，不知道它能否聽懂，可它既然能感受到情也應該可以感受到自己此刻的請求。
「朋友如果你可以聽懂我的話請多給我一些時間，等一切結束我會給你一個交代，我不會逃避，所以請讓我撐到最後一刻。」
情蠱一直都是另一個雲菡，像一面鏡子中的兩個人，雲菡無法欺騙自己，情蠱會逼著自己承認自己內心的想法，無處可逃，無處可躲。因此雲菡決定直面體內的它，從某種角度來說它也是自己，一味地逃避只會讓事態更糟糕。
雲菡小睡片刻起來之後給孫博鳴寫了一封信，信中把計劃詳細的告訴他，以及需要完善的地方，交給啟倫讓他秘密的交到孫博鳴手中，萬不可被白皓軒知道。
快要過年了，按理白皓軒應該帶著冉伶韻和雲菡一同進宮請安，可雲菡如今的身體情況請安確實有些勉強，可也不能落人口舌所以雲菡還是強撐著隨白皓軒一同入宮面聖，皇帝自然不會為難雲菡，可皇后就不一定了，還好皇帝跟他們一起來坤寧宮，皇后也不敢為難雲菡，只能簡單教導幾句放她去外面到處走走。
後宮重地，雲菡也不敢隨意走動，只能在外面候著，等著白皓軒出來，天是越來越冷了，可是至今一場雪都沒有下，都說瑞雪兆豐年看來明年並不是一個好年頭，百姓們又要辛苦了。
「好久不見蘇姑娘。」
雲菡見靜安王來了，對其福了福身，「雲菡見過靜安王。」
「無須客氣。」白晨逸想將雲菡扶起，可是雲菡不著痕迹的後退一步，白晨逸的手就這麼僵在空中。
為了掩飾尷尬白晨逸連忙挑起話題，「你很久都沒有進宮了，今日是來給父皇請安準備過年的事嗎？」
「回殿下，正如殿下所想，夫君現在正攜太子妃和父皇、皇後娘娘在裡面商議此事。」
一個夫君讓白晨逸變了臉色，他不喜歡從雲菡的口中聽到這兩個字，尤其這個夫君說的不是他的時候。
「那我在這裡與你說會話，省的你一人在這裡無趣。」
雲菡很絕望，自己已經很累了，真希望這個靜安王不要再給自己添亂了，可是也不好違背她，只能硬著頭皮答應下來，兩個人就這麼一個拚命的找話題，一個想盡辦法把話題結束。
「你可有什麼喜歡的？我當做新年禮物送給你。」
雲菡心裡想的是我最喜歡你不說話，可是能怎麼辦，憋在心裡吧對身體還不好，真是生生愁壞了雲菡、
「殿下，我沒有什麼想要的，多謝殿下美意。」
雲菡一句話結束這個話題，看見白晨逸的表情有一種不祥的預感，那分明是一副我送定了的表情。終於在雲菡馬上就要發火的時候，在房中款款而談的幾個人終於出來了。在晚一分鐘雲菡都要忍不住發火了，無事獻殷情，白晨逸跟雲菡沒有見過幾面，但是白晨逸的表現就好像兩個人認識很久一樣，這讓雲菡覺得很尷尬。
「兒臣交給父皇請安，給母親請安。」
「雲菡見過陛下，見過皇後娘娘。」
「雲菡看你臉色不好，可是病了？」崇德帝關心雲菡這讓雲菡非常感動。
「謝父皇關心，雲菡沒事。」
白皓軒上前握住雲菡的手，感覺到有些冰冷之後放到自己懷中暖了一會兒，「讓你久等了。」
雲菡搖搖頭，心裡想著有這麼一個自來熟的人自己還是第一次這麼懷念自己再小院清凈的日子。
二人看起來如膠似漆，刺痛了兩個人的眼睛，一個是白晨逸，一個是冉伶韻，二人都懷著各自的心思，也都很好的隱藏起來。
皇后自然不以為然，可看向雲菡的目光已不同往常，想來昭和郡主已經很順利的把消息遞進皇后的耳中。
崇德帝則是在一旁非常欣慰，想起當年的譽妃和自己，也有一絲愁緒緩緩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