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一席之地
第162章 一席之地
大殿之上,景允高坐於象徵女帝皇權的鳳凰金椅上,帶著幾分玩味獨自欣賞著這大殿。
金刻玉砌,雕梁畫柱,這大殿里承載著的,是大凰至高無上的皇權。
「呵。」景允不知想到了什麼,忽而冷哼一下。
「呵,呵……」大殿里隨之以更細更小的聲音,重複住景允的冷哼,直至迴音減弱消失。
「不許迴音!」景允被迴音惹怒,喝斥道。
「不許迴音,不許迴音……」迴音依然響起。
「朕說了,不許迴音!」景允愈發怒了。
可大殿並不可能理會她的命令,迴音交雜著混亂著,好一會兒才重歸平靜。
景允自然也知道大殿聽不懂人話,怎會聽她命令?於是不由自笑一下。她雖坐在這把象徵著皇權的椅子,座下人等,又有多少真心臣服於她?
此刻大殿中雖空空蕩蕩,可這一室陰暗中的金碧輝煌,還是如此的讓人沒有把握,讓人心慌。
一時一扇陽光泄入殿內,月白由女官引著走入殿內。二人向景允的方向施一禮,道:「參見陛下。」
景允微微抬起頭,揚一揚手赦了二人,又看一眼那女官。那女官會意,又福一禮退出殿外。
殿門沉沉地關住,復將外頭的一切聲息攔在殿外,殿內回復寂靜。
月白低垂著頭,不敢言語。
女帝若有所思地看住月白,突然一笑,道:「錦繡,好久不見。」
聽女帝喚自己的舊名,似要有重提舊事之嫌,月白心裡慌的厲害。勉強擠出個笑容,她將頭垂得更低些,快速在心中思慮一番。女帝多疑,回話間但凡有一絲疏漏,恐怕都難免災禍。籌措一番遣詞,月白以至誠至摯的語氣道:「奴卑賤之身,承蒙陛下恩典方得以保命已是莫大福分,卻不敢妄圖再見陛下。」說罷,她不由屏氣凝神,靜待景允的反應,胸口心跳快而雜亂。
幸好,景允聽了月白的回話,面色緩和了幾分,道:「朕還記得,你以往在宮中侍讀,太傅總誇獎你敏而好學。如今要你改名換姓屈身在愉親王府里做一個掌事,實在是委屈你了。」
月白敏銳地察覺到景允似乎對自己有所拉攏圖謀,便答道:「能為陛下效力,為殿下分憂,乃是奴的福分。」
景允見月白似乎頗為識相,便赦道:「抬起頭說話吧,朕也沒有幾個朋友了,如今只有你我兩個,無需如此多禮。」
月白答應一聲道:「是。」方小心地直起身抬起頭。她不敢直視景允,亦不敢叫景允以為她有所迴避,唯有將眼神落在鳳椅腳上。
而此時景允的目光正在大殿中遊離,她打量著大殿里的一磚一牆,對月白道:「你可知道,朕今天為何要召你入大殿來?」大殿乃是群臣上朝集會所用,單獨召見臣子理應在從正殿內,更為親近的重臣也可在書房內召見。只是無論是大殿抑或從正殿,以月白如今的身份地位,都並非可踏足的。
月白不敢胡亂猜測,唯有誠實答道:「奴不知。」
景允於是顧自說下去道:「每日朕在這大殿里,召群臣,議國事。有的時候,我們擬定良策,救一方百姓於水火;有的時候,因為一些人的利益,我們又昧著良心將黎民推入水深火熱之中。」她苦笑一下,轉眼看住月白,接著道:「這裡是大凰至高無上的權力核心,可有時朕雖坐在這把椅子上,卻有許多的無能為力。」
景允這些話,實在叫月白聽的心驚肉跳,一時間冷汗漣漣。月白忙道:「陛下言重了。如今國泰民安,皆因陛下聖明。」
「罷了,不說這些。」景允已將該鋪墊的皆鋪墊好了,便也不多糾纏,另起一個話頭道:「錦繡可喜歡站在這大殿中的感覺?」
月白不明所以,唯有顧左右而言他,道:「奴能以此身站在此處面見陛下,乃是三生之幸。」
景允一笑,道:「朕未登基前,也曾立在這大殿上,拜見聖顏。就站在……」景允似乎很有興緻,揚起手臂隔空點了一處,道:「就站在那個位置。」
回憶讓景允意猶未盡,她似乎又想起些什麼,她微微蹙眉,搖晃著手臂尋找一個方位。
「是了。」景允舒開眉頭,點一點月白腳下,道:「你的母親,就站在你所立之處。」
雖早已料到景允意在重提舊事,可真聽景允提及母親,月白腦中仍是轟然一響,心中的理智亦開始潰散。強撐住面上的神色,月白垂下頭看住自己腳下,想要回話張張嘴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見月白心裡的防線已然開始松垮,景允從高位上起身走下,款步行至月白身前。
壓低了聲音,景允道:「我知道,你母親無罪,你玉氏,是清白的。」 微微嘆一口氣,她續道:「只可惜,四年前朕剛剛登基,實在無力保下玉氏。」
景允這一句叫月白心中徹底崩潰,眼淚如同斷線珍珠般滴滴打落在大殿雕花繁複的地磚上。月白想抑制自己的淚水,卻只是徒勞,唯有以哭腔道:「多謝陛下,若家母泉下有知,必也含笑。」
景允伸手握住月白的手,道:「今時不同往日,朕已有能力為玉氏洗脫冤屈。錦繡,你可願意相信朕?」
聞言,月白眼眸一亮,心中大喜,可旋即她便意識到景允此番恩典背後,必有所求。止住淚,她抬眼看住景允,道:「奴有何可為陛下所用?」
景允以為月白必會感恩戴德地接受自己這份恩典,未料到她竟還能保有這份機敏與防範,眼色一變。然而不過一剎那,她便又堆起親切而威嚴的模樣,道:「錦繡果然還如往時一般,聰明機巧。恰好,朕就喜歡聰明人。那麼,我們便開門見山吧。」因為心虛,她不由自主地清一清嗓,方接著說道:「朕要你設法將一個人帶入愉親王府,面見景離。」加緊手中的力道,她斜眼看住月白,道:「此事成后,你便可做回玉錦繡,站在你母親曾立過的位置上,在這朝野間佔據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