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騙人騙己
第115章 騙人騙己
月白被核桃這一問問的莫名其妙,皺眉道:「你問這做什麼?」核桃微微紅了臉,扭捏答道:「不幹什麼,就問問。」「可以是可以的。」月白惦念著容子奕、並無心關注核桃的問題,敷衍地回答了后便站起身,猶豫一番又坐下,向核桃問道:「都兩個時辰了,你說主子可一個人靜夠了?這個時辰也該擺膳了。」核桃的問題還沒得到真正的答案,自是不肯讓月白走開去、想要留月白再多說幾句,便道:「應當還沒有,再等些時候吧,別去打擾公子,讓他再靜靜。」生拉硬拽地把話題往回引,核桃急切問道:「那府里的侍從成親,可有什麼規矩沒有?」
月白面上雖彷彿是問了核桃意見,其實卻一句也沒聽入耳,自是對核桃的問題毫無反應。「不行,我還是得去看看主子。」月白騰的一下站起身,未再多說一句便大步向容子奕卧室去了。
「月白,月白姑姑!」核桃無力地向月白離去的方向喚了幾聲,月白的身影卻沒有一點要迴轉或停頓的意思。望住月白的背影,核桃黯然嘆一口氣,在腦中搜索此情此景應當用個什麼詞來形容。須知忠僕如月白平日里可是時時刻刻寸步不離地守著容子奕,核桃還是頭一回能與她單獨兩個好好說話,卻不曾想到底沒把該說的說了了。
「有了,」核桃搜腸刮肚,終於想出個詞來。將右手捏拳往左手掌心裡一錘,他咬牙道:「功敗垂成。」
在核桃琢磨的時候,月白已行至容子奕房前。小心地聽一聽、望一望房裡的動靜,月白抬手叩一叩容子奕的房門,軟聲道:「主子,是我,奴婢來瞧瞧主子可有什麼吩咐。」
「進來吧。」容子奕的聲音從房內傳出。
忐忑地推開門,只見容子奕持一書卷端坐於窗前,那淡然模樣一如往昔、只是久違。月白見狀不由一怔,她心中對容子奕可能的樣子做了很多設想,或是頹然、或是漠然,卻並沒有也不敢想容子奕竟回歸了原本的模樣。月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時便只怔在原地。
從書上抬眼望住月白,容子奕問道:「可是該擺膳了?」
聽容子奕竟主動要求自己擺膳,月白終於將那一怔化為一喜。看來核桃說的有幾分道理,這獨處果然有效。
「是,已到擺膳的時候了,奴婢這便去傳膳。」月白喜笑顏開,急急答應了下去準備,不一時便將各色菜肴鋪滿桌面。
說是各色菜肴,但因容子奕多日不曾怎麼飲食,廚房為他備下的多是稀軟好消化之物,道道都是湯湯水水的模樣,看著並不怎麼開胃。月白本擔心好容易才有心進食的容子奕或許因此又要將食慾消減些,容子奕卻似乎將壓抑了這些日子的食慾皆釋放出來一般,吃下的倒比以往更多許多,那一道日日由景離殿中小廚房備下的葯膳湯更是連用了兩碗。
這讓原本看著容子奕吃下東西很是高興的月白,越看越覺得有些不妥。
「主子,您已多日未進飲食,若一時吃猛了恐怕有傷脾胃。」月白勸道。
容子奕停下著,道:「是,姑姑此言有理。是我一時忘了節制。」
見容子奕應答理智,月白微微舒一口氣,喚人來收去碗筷,又奉上茶水供容子奕漱口。
看月白的神色始終緊繃,容子奕開口問道:「姑姑可是懷疑我乃是假裝無事?」
月白被容子奕點破了心思,只垂首不敢答。
容子奕淡淡一笑,道:「我只是憂心我現在這形銷骨立的模樣,恐怕兩日後面見殿下有所不敬,便有意多吃了些,姑姑不必擔心。」抬眸看住月白,容子奕接著道:「這可是初來時姑姑教導我的,姑姑可還記得?」
月白回一笑,道:「自是記得。我與主子說務必要保重容貌,在這院中若是容貌不妥,便是對殿下不敬。奴婢還記得,主子當時一聽我說這些,便是一面無奈愁容。」 彼時容子奕初來凰國,尚未適應女尊之制,簡直是時時處處、樁樁件件都難以接受,很叫月白花了一番心思耐心勸導。如今回想起來,倒也頗有一番唯有他二人才能明白的意趣。
容子奕接過話頭,道:「既是姑姑記得,自己也當遵循才是,今夜便早些回去歇息吧。」 為了照看容子奕,月白夜夜只在椅上坐著勉強歇一歇,已是許久沒回房睡個囫圇覺。
聽容子奕言下之意乃是說自己現下形容不堪,月白不由撫上自己的臉,亟亟尋銅鏡來照。天下女子無不愛美,便是凰國的女子要比外間強悍的多亦逃不出這個定律。見銅鏡中那女子的模樣果然憔悴不堪,月白不由輕呼一聲,又亟亟離了銅鏡,焦慮地皺起眉。
容子奕復勸道:「姑姑去吧,我已無妨了。」
月白咬咬唇,終於動搖,道:「那麼,奴婢伺候主子歇下便去。」
容子奕點點頭,月白便伺候容子奕凈了手臉、換了寢衣,直到熄了燈燭,又守著容子奕靜靜熟睡了,月白方一步一回頭的去了。
不遠處的王殿內,景離正倚在榻上翻看容子奕以往寫下的政論。容子奕不在的那段時間裡,景離每每思念於他,便將自己獨自一個關在房中研讀這些政論,漸漸養成了習慣,只要是煩悶抑或困惑時便拿出來翻讀一番,到後來更是便是無端無由的,也須得每日翻一翻才安樂。
一時雨霽入來伺候景離就寢,景離應一聲放下政論,問道:「送去秋守院的葯膳,今日可也只是少少用了一點?」
雨霽垂首答:「司膳掌事道今日收回來時只余了一半,想來秋妃夫人已大好了。」
景離點點頭,表面上雖不露聲色,心中卻微微舒一口氣。
卻不知,月白去后不久,容子奕便起身奔至盂前將晚膳間吃的全吐盡了,直至嘔出膽汁來。剋制著自己不發出太大的響動以免驚動了院中的侍從,容子奕抱著盂蜷於地上,默默等待自己的身體漸漸平復下來。
能騙人,能騙己,可到底騙不過自己的身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