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一番陳情
第31章 一番陳情
或許是置之死地而後生,望住地上那柄匕首,葉芷君反倒平靜了不少。她是從戰場上下來的人,兵器與鮮血是她最熟悉的東西。定一定神,葉芷君想起容子奕的提點,先重重叩頭三下,道:「屬下昨夜夜闖西院時便自知有罪,只是事關緊急,屬下為保各位公子周全,不得不出此下策。只求殿下容屬下將查明之事一一回稟了,屬下自會領罪。」
景離一抬手,兩個侍女便抬著一張太師椅放於她身後。她順勢坐下,示意葉芷君接著說。
見景離的態度有了迴轉,葉芷君微微放下心來,把事先想好的說辭娓娓道來:「昨日屬下受命調查於公子滑胎一事時,有人提及西院新進的容公子有嫌疑,並在封了夜禁后呈了容公子領用赤蘇的記錄來。可惜屬下後知後覺,當時未察覺此人有異,只想著夜長夢多,雖然屬下不能出入西院的,可能在西院出入的人還很多。若容公子確是兇手,這一夜足以他毀滅證據;若容公子實屬無辜,這一夜更足以被人栽贓嫁禍。」她將頭埋得更低些,道,「容公子是否蒙冤尚且還屬其次,屬下受陛下之命保衛王府安全,在王府中竟有人敢謀害皇子,全乃屬下辦事不利。屬下若是不能抓住真兇、保王府平安的,既是殿下不責罰,屬下也無顏苟活於世。是而雖然屬下後知後覺醒悟到那人應是故意引我破了律規夜闖西院,屬下還是斗膽冒犯了。」說罷這一番忠心又貼心的陳情,葉芷君頓一頓,偷眼望一下景離的神色。見景離臉色雖不見緩和,但好歹是未添怒色的,葉芷君略略放鬆幾分,接著將自己昨夜是如何行事的敘下去道:「屬下自知智謀不足,只得更為小心縝密,幾位公子處一概是親自翻查,不曾假於人手。」
才說一句,景離出聲打斷道:「方才只說容子奕有嫌疑罷了,為何把其他幾個也一併搜了?」
葉芷君答:「屬下雖不敢懷疑幾位公子主子,但若論動機,不止容公子,幾位公子皆有一樣嫌疑。」
景離望一眼葉芷君,道:「你如今說話倒直接。」
葉芷君垂首答:「殿下面前,屬下不敢隱瞞心思。」
景離冷哼一聲,吩咐道:「傳西院諸位公子前來隨審。」
雨霽答應一聲,退出房去安排。
景離立起身,從地上撿起那把匕首握在手中把玩一番,道:「統領恐怕沒弄明白,本王不是要聽你怎麼想,也不是要聽你怎麼做,本王是要一個結果。」用匕首背挑起葉芷君的下巴,景離接著道:「本王再給你三句話的機會,若三句之中統領還給不到本王一個滿意的結果,統領便先將夜闖西院之罪領了罷。」說話間鋒利的尖芒滑過葉芷君脖頸間的皮膚,血與汗混雜著從傷口處滾落。
切膚而來的恐懼使葉芷君的嘴角不由自主地顫了幾回,喉嚨穩了又穩方才能發出聲音,道:「屬下在昨夜的隨行侍衛中發現一名死侍,身上挾帶了赤蘇,應是受人安排意欲陷害容公子。」說著葉芷君提一提那死侍的領口使她站直些,道:「正是此人。」
景離望一眼那死侍,微微一揚首,身後侍立著的侍從便上前來把那死侍帶走了。
景離收回匕首,掏出一塊帕子遞給葉芷君,道:「擦擦吧,一會兒若是嚇壞我的幾位公子,統領恐怕真要剜眼剁手賠罪才是了。」
葉芷君還未從方才景離巨大的壓迫感中回過神來,呆立著不接。
景離微微一笑,親自伸手將帕子裹在葉芷君的傷處,道:「我聽陛下講,統領在沙場上英武的很,從無畏懼,怎的在我面前卻是如此模樣?難道,本王在統領眼裡真的如此可怖?」
葉芷君趕忙跪地道:「不,王爺並不可怖,是屬下無能,無顏面對王爺。」
景離望住她,少見地和顏悅色道:「統領卻是妄自菲薄了。」
此時雨霽迴轉來,走過葉芷君身旁時瞥見其脖頸有傷又跪伏在地,心中不免詫異。壓了訝異之色,雨霽向景離福一禮道:「回稟王爺,幾位公子已在外候著了,可要傳入內來?」
景離將手中的匕首插回鞘內,道:「不必了。事情已經審問清楚,元兇已歸案,讓他們回去吧。昨夜他們受驚了,各賜一斛珍珠,算本王為他們壓驚。」伸個懶腰,景離道:「本王也乏了,想自己個兒去院里走走,你們不必跟著了。」
雨霽垂首答應道:「是。」
景離於是信步向後間去,踱開幾步忽然又停步轉身,道:「葉統領也辛苦了,昨兒陛下賜了些千年人蔘來,姑姑給統領拿一株去吧。」回首瞥一眼葉芷君,她接著道:「也不知統領早年在戰場上是否落下什麼病根,總是冷汗漣漣的,須得補補才是。」吩咐罷方去了。
葉芷君入府三年有餘,莫說珍貴如千年人蔘,縱是平易如牛羊肉之流的普通賞賜都未曾得過,聞言自是大喜過甚,大聲道:「屬下謝王爺恩賞!」
雨霽心中亦是一驚,甚至,感到了威脅。她自幼跟隨景離,從未得過、亦從未見過景離如此恩賞。方才她出去吩咐傳召西院公子至多也就用了半柱香的時間,在她不在的短短時間裡,此處究竟發生了什麼?
心中雖是不快的,雨霽面上卻未表露半分,拘起一抹盈盈笑意向葉芷君道:「恭喜統領了,想必此回統領差事辦的極好。人蔘稍候我派人送至統領府上,統領且先回去歇歇罷。」說著雨霽微微皺眉,作出剛發現葉芷君頸上有傷的模樣,凝視著傷處。
葉芷君與雨霽算起來雖屬平級,平日里在王府內的地位卻是有如天壤之別,明裡暗裡也沒多受雨霽的氣。此回難得使雨霽要故作親近來打探,葉芷君雖自覺無不可對人言的,卻有心要叫雨霽吃個癟,便故作不明,憨笑著答:「葉某隻是盡本分罷了。如此便勞煩姑姑了,葉某告辭。」說罷便轉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