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日記(三)
男子面無表情地接過箱子,隨眼掃了一下那郵寄單據上的寄方地址,然後便不動聲色地在單據上潦草地簽了字。
沒有道謝,也不顧禮數,他就這樣抱著紙箱一聲不吭地又將屋門拉上。
望著眼前緊閉的大門,年輕小伙臉上的笑容不知覺地一僵,也許經常被人無禮對待,他也不多做在意,很快就恢復常態,轉身趕緊小跑下樓去繼續工作。
屋內,男子隨手就將紙箱丟放在潮濕的水槽邊上,絲毫沒有要去拆開它的意思。
男子垂著肩毫無精神地走向房裡的矮桌,鼻子好像失了靈,就那樣在一桌酸臭無比的外賣餐盒前盤膝坐下,雙手並用地在其中扒拉了一通,看是像在找吃的。
扒拉了好一會兒,十分遺憾,他一無所獲,堆疊甚多的餐盒裡一塊可以果腹的殘剩食物都沒有。
飢餓感一經提起,就很難消退,男子的目光不由投向了那水槽邊上的快遞箱。
箱子是他妹妹葵從老家寄來的,方才他一掂重量就能猜到裡面都裝了什麼東西,無非還是一些家鄉土產的新鮮瓜果蔬菜。
像是這種對他來說毫無價值的郵包,他隔三差五便會收到。
對此,他煩不勝煩,但他的妹妹卻總是樂此不疲,自以為是的表達著對他所謂的親情關懷。
在男子看來,把這些比肉還要金貴的生蔬寄給他,無疑就是在暴殄天物,他活了五十多年,從來就沒有正兒八經的給自己做過一頓熱乎飯菜。
毫無疑問,眼下這一箱子果蔬又會同以往一樣,放在那裡自行腐爛,直到發出令人無法忍受的氣味后再被他原封不動地丟掉。
男子知道自己活得像個混蛋,形單影隻地胡混了半輩子,越混越糟糕,可那又怎樣,時間永遠倒不回去,他也永遠正經不起來。
如今的他沒有家庭,沒有愛情,有個兒子卻等同沒有,恐怕現在這個世界上可能還關心他的人就只剩下老家的那個親妹妹了。
妹妹總是跟他講究手足情深,但他卻對待自己這個唯一的妹妹很是差勁兒,從沒給予關心和幫助不說,甚至連對方當年的婚禮,他都沒有去出席。
想到這裡,男子將目光從箱子上收回,轉而投向了放在一旁地板上的手機。
他覺得自己應該給妹妹回去一個電話,感謝她寄來的郵包,就算虛情假意也好,他不能把這點僅存的親情也給折騰沒了。
現在的他年紀越來越大,實在需要一個可以隨時能夠聯絡到的親人,不然哪一天他真得突然死掉,這個世上不能連個給他收屍的人都沒有。
男子很懶也不起身,就那樣手腳並用地爬過去將手機拿起,翻開手機蓋,屏幕上又顯示出了新的未接來電,致電人全是永山那個傢伙。
手機是被男子調了靜音的,無論來電多少,他都聽不見。但這樣對方卻倍受折磨,永遠都是打得通但接不通,這種方式很氣人,還不如直接關機給人痛快。
男子無視永山先生的電話,面無表情地調出妹妹葵的號碼,撥了過去,電話只響了一聲就被接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