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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葬花與火燒回憶錄

  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無奈朝來寒雨晚來風。胭脂淚,相留醉,幾時重。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

  李煜的相見歡,寫的是花兒和憐花人相互留戀,如醉如痴,什麼時候才能再重逢呢?人生從來就是令人怨恨的事情太多,就像那東逝的江水,不休不止,永無盡頭。

  聽了柳雲的話,水如冰不由的感嘆人生了,匆匆太匆匆,歲月像是一把無情的小刀,一點一點蠶食著我們。

  快二十年了,水如冰可以第一次勇敢的面對柳雲了。他記得那個冬天,他躲在玉米秸邊凍得抱肩,他記得回家後母親愛惜的目光,他記得自己趴在母親腿上忐忑恐懼的心跳,他記得開了學一直躲著柳雲的種種……

  一切都彷彿在昨天,時間老人只是來開了一個玩笑罷了。

  「柳雲,你知道當年開了學,我為什麼躲著你嗎?」

  「知道,你一定是怕了我,在你腦海里,一定是將我看做是一個浪蕩的女人了。」柳雲道。

  水如冰搖搖頭,「其實,我是怕你的,我怕你看我的每一個眼神。那晚發生的事情,讓我惶恐。」

  「哈哈,原來是那樣,我又不是吃人的白骨精,用得著恐懼嗎?」柳雲道,「再說了,為什麼會有那樣的感覺?」

  水如冰不知道要怎麼回答柳雲的問題,其實,他也想過無數次自己的恐懼究竟來自哪裡?

  或許她給了他一種幻滅的感覺,反正是恐懼的,讓他想逃離,想逃離和想象中的那種不同。

  「我也說不出來,但對我來說,那一晚所發生的就是令人害怕的,我寫了那麼多文字,卻寫不出我的心態。」水如冰的語氣已經很平穩了,「還有你知道嗎?我曾經寫過一段回憶錄,十萬多字,裡面就記錄著和你還有柳晴的一切。」

  「回憶錄,在哪,給我看看。」柳雲有些迫不及待了。

  「燒了,認識邱麗的時候,她心眼心,也是不願看著她不樂意,就一把火燒了,現在想想倒是怪可惜的。其實,那回憶錄算是我小說生涯的起點。」

  水如冰想起了燒回憶錄的情景,那天他一個人蹲在河邊,看著它慢慢的化成了灰燼,然後一個人的思緒就飛了,不受控制的入了九霄雲外。

  現在想想,當時他的心情或許跟黛玉葬花一般,黛玉葬的是花,埋的卻是自己,以花喻人,憐花實際上就是憐自己,她看到鮮花的凋零就彷彿看到了自己的將來,她擔心自己的生命哪一天就會象眼前的花一樣凋落,所以惜花無疑就是尊愛自己,尊愛自己的生命。

  而他燒的是回憶錄,也是自己的過往,水如冰心痛。

  「你呀你,怎麼就捨得燒了它,若是還在,我就可以好好的欣賞一下了。如冰,你都怎麼寫的我,是不是我屬於尖嘴猴腮的那種。」柳雲問。

  「怎麼可能,我和你之間,有的都是風花雪月,豈能將你寫成那種類型。」

  哈哈,柳雲一陣豪爽的大笑,「風花雪月?既然是風花雪月,為什麼那麼怕我?」

  「有嗎?」

  「難道不是,你看我的眼神閃爍,都不敢直視,不是怕是什麼?」柳雲道。

  說到這裡,水如冰總算是打開了心扉,他的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柳雲,你知道那年我為什麼躲著你嗎?」

  「說說,我倒是想知道,因為那年回了學校,我也是納悶了許久。我記得那時還跟建輝他們說過,為啥水如冰不理我了?」柳雲道。

  「那建輝他們是怎麼說的,你們怎麼誰都沒跟我說過?」水如冰笑了笑,「那時也是自己太小了,有點事藏在心中,悶著就是不說。」

  兩人你一言我一句就到了鎮子,車子停了,水如冰道:「去我家坐會,咱們繼續聊聊。」

  「我去,你要嚇死我嗎?你家那口子,看我的眼神,分明是想吃了我!去你家,那不是要我小命!」柳雲晃了晃頭。

  「哈哈,原來你也有害怕的時候。」水如冰有些興奮了,多年來柳雲給他的是一種類似於不安的感覺,今天終於得到了宣洩。

  「要不,我們去公園坐會。」柳雲給了他一個淺淺的笑。

  水如冰瞅了一眼自己家的位置,眸子里閃過一抹猶豫不決的神色。

  「咋了,怕回家挨收拾嗎?你們男人啊,往往都是嘴上厲害,真要是來了真的,那就是鑞槍頭一個!」

  宋建輝和王大有不在,柳雲總算是恢復了原有的那種模樣,這才是水如冰認識的她。

  在學校的時候,柳雲就這樣,和男同學打的火熱,平日里開些曖昧的笑話,說起話來不管不顧,有的時候甚至比男同學還要厲害。有些男同學說柳雲就是潑辣娘們,根本惹不起!

  紅樓夢裡,黛玉說寶玉是『苗而不秀,是個銀樣蠟槍頭』,其實是在跟他調情。現在柳雲也說出了同樣的話,水如冰瞬間就紅了臉,曖昧的味道瀰漫著。

  在柳雲面前,水如冰好不容易抬起了頭,豈肯輕易認輸。

  「那就去坐一會,現在的我可不是以前那個啥也不是的男人了。」

  公園裡特別安靜,長椅太涼了,剛坐下,柳雲就跳了起來,嚷嚷著:「太冷了,太冷了,這要是坐一會,成冰激凌了!」

  「那就溜達溜達,反正咱們就是說說話!」

  兩人走出了公園,一邊走一邊說著這些年所經歷的事情。

  兩人走到河邊,水如冰彎腰拾起了一塊石頭,用力的朝裡面丟去。水面上有一層冰,石頭並沒有穿透。

  「如冰,你喜歡你老婆嗎?」柳雲隨口就問了一個問題。

  水如冰頓了頓說:「喜歡不喜歡還有什麼意思嗎?夫妻之間久了,其實也就那麼回事!」

  「你倒是實在,我說說對她的感覺啊,你那口子是個太普通的女人,從她的外表看,她平時可能都不會化妝。」

  「你說對了,她還真是那樣的一個女人。」水如冰笑了笑,「她呀就是普通的一個人,平日里沒事就在家裡窩著,哪也不去!」

  柳雲道:「你媳婦那樣的也挺好,走哪都放心。」

  **作者小語:有些時候,往往有些人,是你一輩子的記憶。潛藏在心底深處的東西,你想逃也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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