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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陸羽聲被吼得一愣,無辜地眨了眨眼睛,卓皓這都醒了大半天了,現在才發現他是光頭的事情嗎?

  「我還以為你知道的。」陸羽聲指了指傷口的位置。

  卓皓一張臉都恨不得擰在了一起,「我知道個屁啊,我這一天到晚,除了去上廁所,就沒離開過床,我上哪知道啊!」

  再說了他腦袋疼,又裹著一層紗布,壓根兒都沒注意到自己是個光頭。

  先前羅芸給他剃得很短已經很糟心了,卓皓最近都懶得照鏡子,心說過幾天就能長起來,好傢夥,現在他直接成了禿瓢。

  陸羽聲怕他太激動,給傷口崩開了,輕聲解釋道:「那總不能只剃一塊兒吧,那也太難看了。」

  「現在他媽也好看不到哪去!」之前像是勞改犯,如今像是出家的和尚,卓皓吼完氣喘吁吁地張著嘴,他已經氣短到這種程度了嗎?發個火都是斷斷續續的。

  本以為卓皓這人過的挺糙的,沒想到他還這麼在乎頭髮的事情,陸羽聲想笑又不敢笑,「我給你擦下臉。」

  再怎麼憋,聲音的波動聽的一清二楚。

  卓皓黑著一張臉,「你他媽是不是想笑啊?」

  「沒有。」陸羽聲連忙否認,隨後又改口寬慰道,「過不了多久就能長起來的,而且光頭也不難看,縫針的時候我看過的,真的。」

  哄小孩呢?還跟他真的假的,卓皓直接氣笑了,他感覺他最近拿陸羽聲沒轍,生氣來得快去得更快。

  現在是夏天,醫院的病人沒那麼多,不嚴重的多數出院了,嚴重的早就轉到了主城那邊,隔壁幾間病房有些老頭老太太,卓皓這間就冷清許多。

  醫院的病房將就也能睡,卓皓要躺下前得去趟廁所,距離他剛剛醒過來已經大半天了,雖然右手沒法活動,左手好歹能使上勁兒了,也能自己下地慢慢走。

  他左手還輸著液,陸羽聲幫他舉著輸液瓶,兩人一起朝走廊盡頭的廁所走去。

  廁所鎢絲燈泡很久沒換了,燈泡外邊一層霧蒙蒙的灰塵,蜘蛛網爬滿了牆角。

  陸羽聲小聲提醒,「慢點啊。」

  說實在的,卓皓身上的傷都還在隱隱泛疼,特別是腦袋,縫針的地方又熱又燙的,隔著紗布他想抓都抓不到。

  但在這昏暗靜謐的環境之下,聽到陸羽聲的聲音,被陸羽聲這麼注視著命根子,他還是有點心猿意馬。

  他跨過廁所中間的坎兒,用手去扯褲子,左手輸液輸得手指都是僵硬的,關節像是年久失修的機器,指節一彎曲,咔咔直響,怎麼都活動不開。

  「我來吧。」上廁所這事,還能讓陸羽聲幫著來,卓皓咬著牙沒笑場。

  陸羽聲做什麼事都輕手輕腳的,扯卓皓的褲子都很斯文,鬆緊的褲腰把卓皓的襠部勒了一下,不疼,但是觸感特別明顯。

  真要命,如果自己不知道陸羽聲喜歡男人,兩人還沒這麼尷尬。

  卓皓緩解一下緊張的氣氛,一開口讓氣氛更加燥熱了,「扶就不用你了,我自己來就行了。」

  今天帶著卓皓上廁所,看也看過,摸也摸過,陸羽聲倒是不膈應,就怕卓皓會反感,也不知道卓皓是心大,還是裝的,顯得比他還遊刃有餘。

  回到病房,卓皓是不管白天睡多久,晚上都能倒頭就睡,可陸羽聲不能睡,他還得等卓皓輸完液。

  陸羽聲就這麼側躺著,目光具體看得是哪不知道,反正卓皓只覺得直勾勾的眼神一直釘在他身上,這叫人怎麼睡得著。

  「嘖…」

  陸羽聲跟個雷達似的,卓皓一有動靜,他立馬抻著腦袋,「皓哥,你睡不著嗎?是不是不舒服?」

  「你他媽跟盯梢似的盯著我,我睡得著個屁。」

  借著外邊的燈,卓皓能看到陸羽聲臉色的倦色,說來他還得謝謝陸羽聲,要是沒陸羽聲在的話,他比隔壁的孤寡老人還要慘。

  「謝謝啊…」卓皓腦袋上有傷沒法側著睡,所以陸羽聲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謝這個字燙嘴,說出來也特別矯情,卓皓只覺得自己腦袋燙,嗓子眼兒也燙。

  「應該的。」陸羽聲這句話說得還挺順口。

  「什麼應該的?」卓皓聽得雲里霧裡的。

  陸羽聲私以為,卓皓被打這事,他有百分之八十的原因,梆子還記恨著上次偷盜未遂被逮個正著的事情。

  見陸羽聲不說話,卓皓以為他是客氣,既然起了個頭,卓皓也就順著話說了下去,「真要是我自己的話,還不知道該怎麼辦,總不能讓人家小護士帶我去上廁所吧。」

  「那家裡人呢?」陸羽聲純粹是話趕話,沒想讓卓皓難堪。

  可卓皓停頓的那幾秒,他就意識到自己問錯話了。

  「嗯…」這口氣卓皓拖得很長,「我爹媽他們死很久了。」

  總之就是小孩沒娘說來話長,卓皓爸爸是被奶奶家收養的,奶奶還有個親兒子,也就是卓皓的叔叔,卓皓叔叔有點不務正業,成年之後不願意待在鄉下,出城打工了。

  老人希望叔叔能在外面混出一番事業,但他們也需要人陪,他們有私心,所以把卓皓爸爸留在了身邊,卓皓爸爸就當是替弟弟盡孝,也算是報答奶奶的養育之恩。

  後來,卓皓爸媽結婚沒多久就有了卓皓,卓皓五歲前,家裡日子還算過得去,雖然不指望叔叔能往家裡寄錢,至少有爸媽在衣食都能糊弄過去。

  一場意外,卓皓父母從山上摔了下去,兩人都沒了,卓皓就跟著奶奶相依為命,再後來,奶奶也去世了,卓皓當時十五六歲,連初中都沒上完,就去了深圳打工。

  打工攢了點錢,前些年才到縣裡開了現在的店,打工打得跟孤兒似的,和任何親戚都沒有來往,包括他的叔叔。

  卓皓抬著眉毛盯著天花板,「所以啊,哪還有家裡人?」

  沒有家人就意味著沒有退路,卓皓再退也就能退到他店裡那一畝三分地,他現在唯一能等的,就是一個能陪他過一輩子的人。

  陸羽聲把想嘆的氣都咽回了肚子里,他和家裡的關係,也不比卓皓強。

  他岔開話題,「梆子你打算怎麼辦?賠錢還是坐牢啊?」

  卓皓不是「得饒人處且饒人」的性格,但他也不想咄咄逼人。

  「賠錢?讓他家出個醫藥費都夠嗆。」卓皓艱難地轉過頭,「住院費是不是你墊著的?」

  「嗯。」

  卓皓淡淡道:「回頭把錢給你吧。」

  陸羽聲店裡、家裡、醫院三點一線,每天除了照顧卓皓,還得照顧貓,還得看店。

  卓皓這院住得是一點也不清靜,梆子父母隔三差五的找來,現在學乖了,還知道帶點東西,可卓皓都沒收,前腳把梆子父母送走,後腳來了個稀客。

  「卓皓,我聽說你住院了,這不帶著你弟弟來看看你嘛。」

  卓皓哂笑了一聲,他就不明白了,他叔叔卓友國到底是去哪聽說的他的消息。

  卓友國今年五十多歲了,早些年沒個正經工作,結婚結的晚,孩子才十來歲,媳婦早跟人跑了,現在就靠著點鎮府補貼過日子,打打牌逛逛髮廊,沒錢就找親戚借,借不到就到處賒賬,去年的時候,也不知道聽誰說的卓皓開了店,時不時會打個電話來要錢,見面這還是這麼多年來第一次。

  雖然卓友國是個人渣,可孩子還小,又是奶奶的親孫子,卓皓還是會心疼這個素未謀面的弟弟。

  弟弟和卓皓年紀差的有點多,他倆又是第一次見,再加上弟弟本身有點害羞,卓皓長得也不近人情,他喊人的時候聲音特別小,「哥。」

  卓友國五十來歲的人手上還沒輕沒重的,一把呼到兒子頭上,「大點兒聲,沒吃飯啊。」

  跟做戲一樣,卓皓看得心煩,「行了,要錢沒有,有屁就放。」

  卓友國笑容堆了一臉,他不信卓皓所謂的沒錢,有個店在,反正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說什麼錢啊,你是我侄子,我來看看你是應該的,提錢多傷感情啊。」

  陸羽聲從店裡回來,又聽到卓皓病房裡有人聲,他以為是梆子父母又來了,一進病房,居然是個男人帶著孩子。

  「喲,這是誰啊?」卓友國先發制人,目光毫不客氣地打量著陸羽聲。

  卓皓沒搭理他,朝陸羽聲招了招手,「今天吃什麼?」

  他吃了快一周的白粥了,不敢有怨言,擰開保溫杯,行,不是白粥,又改骨頭湯了。

  陸羽聲手裡提著飯盒,要不是穿著光鮮,卓友國還以為這是卓皓請的護工。

  見卓皓不給自己介紹,卓友國還沒話找話說,「我還以為丘荷那小子還跟著你呢,他不是跟你去了深圳,他沒回來?」

  聽到「丘荷」的名字,卓皓這才正眼看了卓友國一眼,哪壺不開提哪壺。

  卓友國這人頗沒眼力勁兒,「大城市就是不一樣啊,丘荷這小子肯定是看花了眼。」

  卓皓抬著眼皮一言不發,瞪得卓友國咽了咽唾沫,訕訕閉上了嘴。

  「吃飯了嗎?」這兩人來的也不是時候,正是人家飯點兒,卓皓看了眼唯唯諾諾的弟弟,

  卓友國推了兒子一把,被推到人前的后,他搖了搖頭。

  陸羽聲帶的飯菜只夠卓皓一個人的,卓皓身上一分錢沒有,他轉頭看著陸羽聲,陸羽聲會意從兜里掏出錢。

  紙幣紅的藍的都有,卓友國看得眼睛發亮,誰知卓皓從裡面選了張二十的塞到自己兒子手裡,「吃飯去吧。」

  「這哪夠啊?」卓友國看到錢走不動路。

  卓皓腦袋又開始疼了,沒那個耐心再應付,「能吃就吃,不能吃就滾。」

  作者有話說:

  深圳在我文里就是個神奇的地方,主角沒錢就去深圳,去了就飛黃騰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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