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中午的時候,陸羽聲接到了王成的電話,先是問他東西送到沒,二是解釋了一下為什麼會讓梁鄞送。
王成夾在中間挺為難的,當時跟梁鄞聊了兩句,隨口就提了到了陸羽聲,還說陸羽聲最近好像要養貓,他得託人給陸羽聲送點貓糧貓砂之類的。
聽了這話的梁鄞立馬猜到陸羽聲還在縣城,如果是回了省城,根本不需要拖王成來幫忙。
「然後他當時跟我說他給你送去,隨便看看你最近怎麼樣了,讓我事先別跟你說,你倆…」
王成話都沒說完,陸羽聲急切地打斷了,「沒事,東西都送到了,謝謝你。」
王成能感覺到陸羽聲不太想聊關於梁鄞的事情,嘆了口氣,「嗯,還有什麼問題你再問我就是,等學校放假了,我們再找機會聚聚。」
「以後吧。」成年人的以後,大概就是沒有機會了,學校的事情已經成了定局,都是過去式了,再怎麼耿耿於懷都無濟於事,和學校的老師見面,被有心人看到,會給王成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陸羽聲也不想出現在梁鄞的社交圈子裡,有點賭氣,也想漸漸適應現在的生活。
卓皓出門給人換個水龍頭的功夫,小母貓又在店裡等他,照這出現的頻率,卓皓幾乎能肯定貓快要生了,這讓卓皓很焦慮,他比生孩子的母貓還焦慮。
貓不在的時候,卓皓都幫它把小碗都藏好,這會兒又給碗里裝上了水和貓糧,「要不…你最近別出去亂跑了?」
小母貓叫喚了一聲,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卓皓的意見,但是它還是不願意進店裡去,店門口有個裝水泥釘的箱子,它只坐在那個位置。
到傍晚一點的時候,街上時不時走過三三兩兩飯後散步的行人,菜市場早就收了攤,賣早點的鋪子過了中午就關門了,旁邊的乾貨店也開始收拾貨物,最亮堂的還是陸羽聲的超市。
卓皓今天也沒著急著關門,主要是小母貓很躁動,一開始坐在門口叫,叫到卓皓出來時,又歪到卓皓腿上。
「你是不是要生了?」腳踝處毛茸茸的感覺,頭一次讓卓皓覺得毛骨悚然,他哪幹得了接生的工作啊。
他趕忙去敲了敲隔壁的玻璃,「陸羽聲,你快來看看!」
叫完陸羽聲,卓皓一回頭,小母貓把睡覺的紙盒裝抓出一道道深勾出來,貓爪勾在紙板上發出刺耳的聲音,像是抓在了卓皓的腦門上,又疼又提神醒腦。
他雞皮疙瘩起了一身,就差沖陸羽聲咆哮了,「這貓怎麼辦?」
「要生了吧。」陸羽聲顯得挺淡定的,「我們等著吧,給它換個箱子,有沒有沒用的衣服給它墊一下。」
手足無措的卓皓這會兒什麼都聽陸羽聲的,麻溜的找到沒用的衣服,重新給小母貓鋪了稍微軟和點的窩,他想著把小母貓往店裡引,所以把箱子放到了裡面一點,「過來。」
卓皓招呼了好幾聲,小母貓聽到了,可就是不往裡走,「你這個時候怎麼還認底盤啊。」
卓皓沒法,將箱子擱到小母貓旁邊,小母貓這才慢慢悠悠地換了個位置。
「現在怎麼辦?」
陸羽聲從卓皓店裡拖出兩把椅子,並排一放,「等著吧。」
「那得等多久啊?」等待是最難熬的事情,特別是這種不知道盡頭的等待。
陸羽聲把卓皓按到椅子上,「不一定,說不定一晚上呢。」
「你逗我呢?」卓皓騰地一下站了起來,險些撞到陸羽聲的下巴,「你會嗎?我他媽可不會啊。」
平時看著挺老成的一個人,這會兒上躥下跳的,陸羽聲覺得卓皓太逗了,「我也不會。」
「你不會你他媽裝出一副從容不迫的樣子幹嘛?」卓皓聲音一大,小母貓也跟著叫喚。
「你別嚇到它。」陸羽聲把人重新按回到椅子上,「它自己生,我倆守著就行了,幫不上什麼忙的。」
兩人干坐了一會兒,坐到超市的營業員出來鎖門,看到陸羽聲和卓皓傻坐著,有人問道:「老闆,你們幹什麼呢?」
「等生小貓,你們先回家吧。」
連超市都關了門,這條街上徹底安靜了下來,幸虧是晚上,不吹電扇也不是特別熱,就是坐著不活動,凈餵了蚊子。
卓皓彎著腰去看母貓的動靜,母貓蜷縮在箱子里,眼睛睜得溜圓,急促的哼鳴聲帶動著整個身子都在顫動。
「哎,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啊。」如果真要等一晚上,兩人就這麼枯坐著不是辦法,卓皓先前表現出一副對小野貓很隨意的態度,真當到了生產的時候,比誰都緊張。
他有點坐不住了,起身從冰箱里拿出兩瓶冰鎮的啤酒,倆啤酒瓶子相互一撬,瓶蓋就飛了,他遞給陸羽聲,「給。」
小母貓的哼鳴聲一直保持在一個頻率,聽久了也就適應了,說明目前還沒有別的變化。
這兩瓶就一拿來,氣氛也顯得沒那麼緊張,兩人碰了下瓶子,陸羽聲隨口和卓皓聊起了天,「皓哥,我能問問,一開始你怎麼那麼不待見我嗎?」
卓皓這人健忘,要不是陸羽聲提起,他早忘了這茬事了,「那你怎麼老找別人要發票啊?」
撞壞玻璃這件雞毛蒜皮的小事,對方都賠償了,卓皓覺得再提就顯得記仇,可陸羽聲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他不得不提醒他一下。
「你雇的那些工人,撞壞我玻璃,後來賠錢的事情你忘了嗎?」
陸羽聲垂著眼睛停頓了半秒,旋即恍然大悟,「有點印象。」
「有點印象?你自己給錢的東西都記不住。」難怪別人都說貴人多忘事。
陸羽聲苦笑了一聲,「他們啊,那個錢我只給了一半,他們拿不出發票,我原本是不想給的。」
聽到「發票」兩個字,卓皓腦漿疼,「你在稅務局那兒有提成嗎?怎麼張口閉口都是發票?」
「因為之前他們沒有發票,只有收據的時候,就讓材料廠那邊把價格多寫一點,跟我多報一點,我想不到別的法子,才和他們訂下的這個規矩,見不到發票我就不給報銷。」
陸羽聲語氣無奈,「那些農民工,看著覺得忠厚老實,你體諒他們,他們就覺得你好和弄,真要把他們都辭了,又得跟你哭慘,又得裝橫的,實在拿他們沒辦法。」
「所以那會兒他們沒給我發票的時候,我怕又是合起伙來騙我,我想著沒多少錢,就給了他們一半,剩下的一半,他們幾個人湊的。」
陸羽聲其實不傻,就是太善良了一點。
「就因為這事?」陸羽聲試探性問道。
其實也不全是,卓皓死鴨子嘴硬不會承認,罵罵咧咧的,「你雇的人跟你一個德行。」
陸羽聲真不愛喝酒,卓皓都幹下去半瓶,他中途就喝了一口,酒量也是真的不太行,一口也說話帶著醉意。
他耷拉著腦袋,摳著酒瓶上的包裝紙,「我本來還挺擔心的…你知道我喜歡男的,會不會…」
會不會介懷。
卓皓輕笑了一聲,「這有什麼可擔心的,喜歡男的總不能說是個男人都喜歡吧,除了對象,還有朋友呢。」
拋開他倆是同類不談,卓皓覺得,人生本來就是各種關係拼湊起來的,喜歡男人,所以要遠離所有異性戀的男人嗎?
「你那個前對象…沒催你走吧?」
陸羽聲搖了搖頭,沖卓皓笑得有點苦澀,「你可能不信,這是我第一次沒聽他的話。」
梁鄞冷冰冰的,性子遠比外表看起來強勢,他倆在一起也是陸羽聲追的他。
有了這樣的先天優勢,他倆的戀愛關係一直都不太對等,永遠是梁鄞在做決定,陸羽聲在默默追隨。
聽到這裡的時候,卓皓同病相憐的感覺油然而生,這麼不情不願的在一起,到底是圖什麼?總得是有所圖吧,才能委屈自己和對方在一起。
卓皓隨口問了一句,「你倆上大學就在一起了?」
「嗯,追了好久,就有一年春節,終於肯答應和我在一起了。」
梁鄞家裡條件很不好,老家又是在外省,春運回家買到的火車票是假票,春運的火車票很緊俏,他不光買不到火車票,也沒錢買第二張火車票。
陸羽聲知道情況后,託人買了張火車票,就靠著這張火車票,陸羽聲才把梁鄞追到手。
後來實習的時候,大部分的實習生都是在鄉小實習,梁鄞跟陸羽聲說他不想留在鄉下,梁鄞想讓陸羽聲回去求他爸爸,可陸羽聲和爸爸的關係很僵,最後只能找到梁鄞的導師塞包。
陸羽聲家裡很特殊,爸爸是大學教授,媽媽是國企員工,要說家庭條件,也就比一般人家好一點,還不到能夠讓陸羽聲一個大學生有零用錢去塞包的程度。
陸羽聲有個姐姐叫陸妤琳,十八歲離家後去了深圳,有了自己的工廠,除了和父母沒有交流,每月定時寄錢補貼家用,這個家裡她最牽挂的就是陸羽聲,感情上彌補不了的,陸妤琳只能用金錢彌補。
卓皓沒想到陸羽聲家庭這麼複雜,陸羽聲和梁鄞之間的瓜葛,他也算了聽了個大概,他拍了拍陸羽聲的肩膀,「你還真是個冤大頭。」
比他都蠢。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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